就让她难受不已,更别说弄得这般狼狈。
李氏也是同样心碎,一把抹去眼角的泪抽泣起来。她为卫绛费尽心思,总想把最好的给她,可到头来她非但看不上,还对此大发雷霆,为娘的心血付诸东流,怎能让人不难过呢。
“阿绛……娘是想……是想让你嫁个好的。你也知道,这么多年你被病掏空了身子,过来提亲的人家少之又少。娘终有一天是要去的,你的哥哥姐姐也得成家,娘不放心你,娘想让个人来照顾你。”
说罢,李氏泪如泉涌,削瘦的脸突然变得苍老了。
卫绛硬忍着泪,伸手抚起李氏额头上的皱纹。娘是为她而老,她辛苦操劳半辈子,就是为照顾她这病殃殃的身子。卫绛不忍伤她心,连个蹙眉都不忍心看。
卫绛牵强地笑着说:“娘,我不需要人照顾,我自己能照顾自己。再说,不是我不想嫁,只是这个人万万嫁不得。几年之后,他会勾结官府出卖我们卫家,而我们……我们必当会有血光之灾。”
李氏神色一顿,惊诧地看向阿绛:“你怎么知道?”
卫绛莞尔而笑,伸出拇指印上她颊上的泪珠儿。
“我能看见,我说过我去过鬼门关,能看见许多将要发生的事。”
李氏不信,除非大道公托梦告诉她这是真事。她拍拍卫绛瘦弱小手,语重心长道:“阿绛,我不知道你为何会讨厌华儿。娘不得不说句公道话,若不是他,你爹早就入了黄泉,若他真要害咱们,大可不必多此一举,对不对?”
这话听来颇有道理,卫绛无言以对。
李氏又轻叹:“娘是为你好。”
卫绛沉思半晌,只道:“我再考虑考虑。”
卫绛算是勉强答应了,待李氏走后,她气郁难平,又砸去一个大碗方才消气。
卫绛走到妆镜前找她的烟杆儿,翻找半日,她才想起自己不是尔娘了。
见满地狼藉,卫绛疲惫,看来尔娘的暴脾气跟着过来了,一不顺心就乱砸东西。
罢了,罢了。
卫绛踩过碎瓷躺上贵妃榻,两指抵着唇,抽烟杆儿似的动作。
她沉心思忖:那个鬼狐狸在打什么主意?怎么突然说要娶她为妻?难道他和她一样也重生了?
想到此处,卫绛一惊,赶忙琢磨起来。她仔细回想墨华见她时的神色,虽说是笑着,但眼色很陌生,毕竟她跟过他三年,有些细微之处,她还是能分辨出来。
重生……唔,不像!
若不是重生,这更说不过去了!卫绛有自知之名,知道自己各方面都比不上卫珍儿。卫珍儿是珍珠,她是鱼目珠,有眼珠的男人都不会挑她,为何墨华偏偏要娶她为妻?
卫绛烦躁起身,立在镜前审视起镜中人儿。瘦不拉几的身板、稻草似的头发,五官还算秀气,但病殃殃的面容实在算不上美。
墨华真是瞎了狗眼!
卫绛忍不住骂咧:“冤家!真是冤家!”
“说谁冤家呢?”
忽然有人横插一句。卫绛打一激灵,闻声看去,她那不正经的二哥正倚在门上笑。
她的二哥实属不正经的货色,以前就爱与她打打闹闹,一点也不像做哥哥的。
卫绛不由翻他个白眼,好声没好气地说:“说你,你是我的冤家!”
“嘿嘿,不是我吧……你明明是在说墨华。”
提到“墨华”二字,卫绛立马青了脸,她也不在卫二郎面前顾及,二话不说冲过去,朝他胸口猛捶几下。
卫二郎装痛,皱眉捂胸倒在案上,然后“哎呀、哎呀”一路翻滚,最后倒上她的贵妃榻上。
“哎哟,被你捶死了。”
“去!别死在我榻上,死到你的花丛里。”
“嗳,这倒好,我喜欢。”
卫尉立马精神了,以手支额撑起半身,侧躺着看向卫绛顺便挑挑眉。
“我说小妹啊,你也别嫌弃人家,人家都肯委屈睡草堆了,得有多大的勇气啊。”
言下之意就是说她丑。卫绛气得眼歪鼻斜,伸手抄起绣花枕往他身上乱捶。
“你是我亲哥吗?!你这死王八蛋!胳膊往外拐!”
卫尉无动于衷,任凭她敲捶猛打,见小案上有碗樱桃,他便伸手取来一颗,抛到半空用嘴去接。吧唧吃完,吐出核儿,再取来一颗,抛到半空……
卫绛打得累了,放下枕头长吁了口气。这碗里的樱桃也被卫尉吃得差不多了。
卫尉坐起身,懒洋洋地伸个懒腰,然后捶了捶肩。
“嗯,舒坦……小妹臂力渐长。既然你替我捶得这般用心,我就帮你出个主意。”
卫绛本是瞧他不顺眼,正打算将他撵出去,听了这话她便放下撵人的枕头,小心轻问:“什么主意?”
卫尉狡黠一笑,伸出根食指,说了一个字:“拖!”
啐,什么馊主意。卫绛不屑。
卫尉将碗中余下的樱桃一把抓到嘴里,鼓起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道:“眼下你年纪还小,你就先应下这门亲事,等上个三五年,这三五年里若是有变故,你就把亲退了;或者你想办法让他提出退婚,这也是可以的,到最后你顶多嫁不出去罢了。”
卫尉把小妹的终身大事轻描淡写,说完后“噗噗噗”天女散花般吐出一连串樱桃核。瞧他这玩世不恭的模样,着实有些靠不住,不过这“拖”字诀,倒是挺好用。
卫绛心想自己也不一定活得过五年,只要在这时间里剥了那张狐狸皮,竭尽全力保住卫家就行了,嫁不嫁得了,还真是不重要的事。
“好主意。果然是我亲哥。”
卫绛咧开嘴,装作童真无邪,给他一张人畜无害的灿烂笑靥。
卫尉伸手摸摸她的头顶,调笑道:“知道我的好处了吧。走,跟我去接你大哥,他送货回来了,还有你那小情郎——平安。”
平安?卫绛心弦微颤,她差点忘记与她青梅竹马的平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