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半折戏正巧结束在张生因进京应考而和崔莺莺分别的时候,沈瞳的心里也忍不住跟着难过起来。谈完事情的韩赢和许君铎早已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放到了沈瞳身上,只见少年乖巧的抱着碗看戏,专注的像在做什么天大的要事,那认真的小模样仿佛拿全天下的金银财宝都堆到他面前也换不了他一个回眸。白玉似的精致脸庞衬着古色古香的栏杆和周遭的画栋雕梁,端的是岁月静好,无形中便构成一副最让人安定和留恋的画卷。
许君铎不由开口问:“瞳瞳喜欢听戏吗?”
“……啊?”沈瞳才刚刚从戏中自拔,愣愣的转过头来,眼里尚带着未褪去的水雾。
竟是连看个西厢都能跟着感动。许君铎望着沈瞳,又重复了一遍问句,并极尽温和的笑了笑。如今这世道,到处都是魑魅魍魉,乱糟糟的吓人,土匪强盗流民官僚还有各种割据,占满了整个江山,这样精致纤细的人,怎么就生在了这乱世里。
乱世最是投机取巧。
人人都是充满野心的兽,相互踩着尸体一步一步达到自己的目标。韩赢有脑子有计谋,许君铎的手段也同样不低,不过各凭本事罢了。
其实沈瞳没有哭,只是他的眼睛天生就是带着点水色的,又不留神偷喝了点酒,渐渐涌上些醉意。许君铎自来熟的继续对沈瞳笑道:“如果瞳瞳喜欢听戏,我家那边有好几样民间戏种,能保你听个尽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我今日遇见瞳瞳,觉得简直是一见如故,……干脆请你跟我一起去徽省玩几天好不好?”
沈瞳第一反应自然是拒绝的,可是刚刚竟听到好感度提示器说许君铎的好感度不知为何又加了5点,不由因为想完成任务的关系而犹豫起来。
不过在这乱世里,能多活一天都是赚的,不管遇上什么百姓们都见怪不怪了,就算有几个敏锐的察觉到韩赢和沈瞳的与众不同,也不会过多去关注。韩赢很清楚生活在底层百姓们的想法,对于纷乱的现实,他们早已因无力抗拒而麻木,顾好自己的事都来不及,哪还管得了其他人。
此刻的韩赢也同样顾不得管其他人,只顾着再一次伸手去擦怀里宝贝的左侧脸颊。那一小块细腻的肌肤被男人粗粝的指腹弄出了一片薄红,沈瞳一边皱起眉一边闪躲的往他怀里缩:“疼……”
韩赢这才停了手,吻了吻沈瞳的眉心,闷闷的道:“我要帮宝宝把被他吻过的地方擦干净。”
“只是一个礼貌性的分别吻而已,”沈瞳忍不住说:“你之前还说万一你出了事,就让我去找他……”
“我后悔了。”韩赢的语气依旧闷闷的,听着简直像个怨妇,“就算我出事了,也要变成鬼缠着你。”
韩赢说的人自然是许君铎。
昨日的情况可以说是险中求生,韩赢先是关了屋内的灯,然后故意弄出响动让守在外面的人忍不住开门查看,待门开后便第一时间精准的射灭了廊灯。因为是阴天,天上无月也无星,突如其来的黑暗和枪响让卫兵们全都一愣,韩赢随即干净利落的拧断了挡在门口之人的脖子,径直往外奔去。
这也要庆幸陈敦复不在,习惯于听从军令的卫兵们没有将令,反应自然慢了半拍。不过他们很快追了上来,又个个是精兵,哪怕韩赢能以一当十也难免吃力,待子弹用尽,闪身躲进的巷子竟是条死巷。
许君铎就在最紧要的时候赶过来,堪堪帮着韩赢脱离了追击,韩赢也知道了陈敦复没有亲自看守的原因,——他坚信他就算能逃出陈公馆,也离不开荣城。
全城所有车站都布满了巡捕、陈敦复手下的兵马、甚至倭国特务,直达以及经由南省的火车被一个不漏的严查盘问,根本没有任何蒙混过关的可能。回南省刻不容缓,韩赢最终和许君铎讨论决定采取迂回的办法,乘坐和南省方向相反的吉省的火车,在中途的白沂山下车,然后翻过白沂山抵达苑县,——那里每日会有一班直达南省的快车。
陈敦复恐怕也能想到这个路线,却不觉得韩赢会选它。因为白沂山是座雪山,连当地有经验的猎人都很少踏足。前往吉省的火车果然查验的相对松散,为防万一,许君铎提出声东击西,于同一时间现身车站绊住陈敦复,为韩赢的顺利上车做掩护。
“陈敦复不敢拿我怎么样,”许君铎依旧是那副有点吊儿郎当的模样,“我爷爷和老爹都还在着呢,尤其我爹那一发火就什么都不顾的暴脾气可无人不知,——人常说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要招惹疯子,陈敦复已得罪你们南军了,不会在这时候不识趣的多加一个敌人,反而会想要拉许家做盟友。”
他所言的确属实,他和韩赢又是不用言谢的关系,韩赢最终认可了他的意见,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就当表示谢意了。许君铎继而转向韩赢旁边的沈瞳,问道:“瞳瞳也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