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声,被孙子扶起来,老眼落下几行眼泪,也不求祁淮,对准祁知年就哀声道:“年哥儿,看到你一切都好,外祖父就放心了。这些日子,你受苦了,可怜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三姨她,哎!不说也罢!”
清宁侯世子也连连点头:“就是!若不是三娘隐瞒,我与你外祖父早就将你们接回家中来!何必让你们在外受苦!我们这些日子一直在找你们。”他也抹抹眼泪,“好在,如今你们娘俩又回到国公府,这是好事啊!”
边说,父子俩边打量祁知年,却见这个往日里最好哄的外孙(外甥)一脸冰雪。
他们俩心中一突。
最后还是清宁侯放下老脸,“哎哟”几声,再度“昏倒”在地,恰好就“昏”在祁知年脚边。
清宁侯世子落泪:“年哥儿,你可一定要救救外祖父,咱们家要是没了这个爵位,又如何与祖宗交代?到时你与你娘亲脸上也无光啊!”
再求祁淮:“国公爷,我们确确实实半点不知情,请您去陛下面前为我们说几句好话吧!求求您了!”
又看祁知年:“家里刚给你与你娘新建了个院子,就等着接你们俩回去住呢!这爵位若是没了,宅子被回收,拾掇得好好的院子又该如何是好啊!这——”
他还要卖惨,祁知年突然开口:“如果你们真心担忧我和我娘,早在我们被你们家人拒之门外时,就会提前来接我们。不过,我现在已能自己养活我和娘亲,早就不稀罕你们的东西。我娘亲是早就被逐出族谱的,我和我娘,与你姜家再没有半点关系!再有那院子,我和我娘亲不日就将离开京都,更不稀罕你们的院子!”
听到这里,祁淮的眉心一突,紧紧皱起。
他看向祁知年的侧面,他们果真要离开京都?
“话已至此,你们遭的罪,也是姜三娘害的,来找国公爷,来英国公府闹,算是怎么一回事!求我更没有用,我如今不过一介平民!我们谁也帮不了你们!还请你们速速离去!”
祁知年说完,转身就走。
清宁侯世子伸手去抓,祁淮看他一眼,他身上一冷,缩了回去。
祁知年走了几步,老清宁侯不装了,直起身子,怒道:“祁知年,你当真不顾亲戚情分了?!”
祁知年回头看他:“这十六年,因为我与娘亲借住在国公府,你们讨了多少好处?若是没有这些好处,早在十六年前,你们就已将我娘亲逐出族谱!人之所以为人,还请有些自知之明,有些自尊自爱。不是我不把你们当亲戚,是你们早已将我们拒之门外!”
“你叫姜七娘出来!我是她爹!她焉敢不见我?!”
祁知年难得冷笑一声,一字一句道:“我娘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由你们磋磨的小庶女,往后她有我保护!”
说完,祁知年头也不回,大步走进门内。
他们俩还要往前扑,祁淮伸出手臂拦住他们俩,冷冷地看着他们,他们俩身子又矮了下去。
“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到时人还不走,我亲自将你们捆起来送到宫中。”
“你!!”
祁淮转身去追祁知年。
老清宁侯这次是真的昏倒在台阶上。
祁知年疾走许久,那股气才慢慢散去,脚步也放缓,察觉到身后那一直不远不近跟着的影子,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祁淮,终于面露赧色:“我刚刚是不是很难看,很没有风度……”
祁淮却夸他:“说得很好。”
祁知年才又笑了起来。
他本想向祁淮问明白这其中一串的事儿,明明昨天还只是赵铠他们的事,不过一夜,怎又变成姜三娘也出事了?清音居的人来寻他,说是姜七娘着急见他。
祁知年知道她是担忧清宁侯府的事,与祁淮说了声,便先去清音居。
祁知年将事情都告诉姜七娘,知道他并没有听清宁侯的,姜七娘松了口气,祁知年还告诉她姜三娘已经被送到护国寺去。
姜七娘放空半晌,幽幽道:“使劲心思又有何用。”
祁知年常听范嬷嬷说,是姜三娘陷害他娘的事,但是一直不敢跟姜七娘提。
此时他也是脑袋一热,小声问:“娘,我,我的亲生父亲是谁……您知道吗?”
姜七娘沉默,不说话。
祁知年猜测她应该是知道的,只是不想说。
祁知年帮她盖好被子:“我不过问问,娘亲不说也无碍,我从没想过要去找他。”
姜七娘握住他的手:“年儿,我们走吧。”
“……啊?”祁知年看他。
“清宁侯府也快没了,我们彻底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可、可是——”
“你不是也想去江南?先前早已准备得差不多,我们明日便走。”
祁知年懵了。
他是一直说着要走,也想着要离开,甚至的确早已准备得差不多,可是真到这一刻,不知为何,他又想要逃避,甚至他眼前再度闪过祁淮那含笑的眼睛。
“年儿,我们不能再住在此处,这是国公爷与长公主心善,我们却不能不知好歹。”
“我知道的……可是——”
可是什么呢?祁知年也不知道。
“当年是我做下错事,能有如今境地已是老天开恩,年哥儿,国公爷心境开阔,还能如此照顾咱们娘儿俩,可他终究会娶妻生子的,我们不能留下来碍人眼。”
其实这才是姜七娘最担心的。
长公主与国公爷愿意放过他们,不代表将来的国公夫人与她身后的家族也愿意放过他们,祁淮有了正经的孩子后,祁知年到时候只会更尴尬,清宁侯府也没了,他们身后彻底没了依仗,她到时候如何保护她的孩子?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死也就死了,可如今她有孩子要照顾。
她浑浑噩噩地过了多年,这次也想要清醒一次,想要主动做一次决定。
祁知年本还在迷蒙,听了这话,心迅速被冰水淋透。
是的,祁淮终究会娶妻生子的。
姜七娘再道:“我们明天便走。”
祁知年垂下眼眸,藏去眼中自己也不理解的忧伤,他用沉默应下此事。
走之前,肯定要与祁淮说一声,祁知年始终无法鼓起勇气去找祁淮。
直到夜幕降临,已经没有几个时辰,祁知年才磨磨蹭蹭地去前院找祁淮,祁淮刚要出门去长公主府,长公主那边也还等着他的解释。
在许多方面,母亲或许不如他。
但在“看心”这方面,尤其看的是他祁淮的心,没有谁比长公主更了解他,甚至是他自己。
自小到大,祁淮从未遇到过这么难办的事,小小的一个人,怎就那么难?
偏偏也是这么个小人,看不到了要想,看到了甚至还想永远拥在怀中。
祁淮并不愚蠢,他意识到他或许遇到了和父亲母亲的感情一样的情。
但——
他这样的人,有这样的资格吗?
祁知年确实依赖他,其中到底又能有几分是亲情之外的感情?
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情时,他都不舍得伤害祁知年,又何况是此时。
如何与母亲言明这其中的复杂,反而是更为复杂的一件事。
就在这时,祁知年找了过来。
他书房的窗外种有几株海棠,春夜里花朵也开得热闹,祁淮正要从游廊出来,祁知年走来,小声道:“我有事情想要和你说……”
祁淮看他,已经猜出其意,恐怕是来道别。
祁淮道了声“好”,引他直接坐到游廊的长凳上,身边就是一株海棠。
两人肩并肩坐下,海棠的花影静静落在他们的肩膀。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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