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怕我一生气跑了,生生锁了喜房,门也不让出,若不是三朝没回门,阿爹阿娘觉着不对,怕我这会儿还被锁着呢……”
尹小草哭哭啼啼,好不容易才把事情说明白了。
原来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罗家村跟琉双镇连着,往来人口众多。
这罗家村了,有一个叫罗癞子的,生性蛮横又模样丑陋。这样的男人想要找到好媳妇,自然不容易,偏他还心高气傲,硬是要娶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姑娘做媳妇。
这不,前几年跟着行商在外头跑了几趟,攒了些钱财之后,便回来准备讨媳妇了。
罗癞子已经二十好几,适龄的女孩本就难找,何况按他的心思,女方还必须得是个美俏妞才行。
打听来打听去,终于让他打听到了尹家村。尹家村里的一朵花儿尹小草,一下子就抓住了罗癞子的眼球。
然而尹小草家虽不富裕,却也是吃穿不愁的。
家里堂亲兄弟十几个,就她一个姑娘,十分受宠。她要说人家,自然也会挑个家境富裕,女婿也出挑的。
罗癞子外貌如此,别说提亲,恐怕连尹家的门儿都进不了。
尹小草家情况如此,罗癞子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自己没什么戏。
可他想到尹小草那俏生生的小模样,就是舍不得死了心。
于是想来想去,终于被他想了个不要脸的法子。
这混账花了二两银子,竟哄了另一个模样俊俏的少年郎,来代替他给人相看。
于是当媒婆上门提了亲之后,尹家来相看,看见的就是拿了二两银子来装门面的俏郎君,尹小草隔着门缝瞧了一眼,面答应了这门亲事。
俏郎君拿了二两银子,给人相看完毕了,自然也就功成身退了。
至于尹家与罗家成亲之后如何,自然跟他再没关系。
却不知道,这便可怜了尹小草,新婚之夜瞧见的不是俏郎君,竟是那恶皮癞脸的老无赖,几乎吓死。
到这时候,谁也晓得是被骗了,尹小草心高气傲,反应过来之后就与罗癞子扭打起来,后被锁在屋里关了三天,待尹家察觉不对劲找上门,好不容易才被救了出来。
可是这种事,就没有这么算了的。
尹家不是吃素的,自家闺女被这样欺骗,认谁也咽不下这口气呀!
再说,尹家村百分之九十以上都姓尹,往上算几代,整个村子的人都是一个爹生的。
罗家村这般欺辱尹家女娃,那就是在欺辱整个尹家村啊!
尹家村上架一声吆喝,上到青壮男人们,下到愣头小子们,都拿起锄把扛起铁锹找罗家村人算账去了。
罗家村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见尹家人打上门来,自家村子的人要是不应战,岂不是被人笑话?
于是这般,两村就这么打起来了,这一路从罗家村口打到尹家村口,又从尹家村口打到罗家村口。有人负伤倒下了,受伤较多的一方一看不得了,自家男人被打了,如何了的?
于是女人们挥着擀面杖上场了,这样一来,另一边的女人们也不犯熊,也卷起袖子加入了战场。
谢灵珠瞧着坝地里扭滚成一团的男男女女,感觉到自己的心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真正儿的,她记得在中世纪的欧洲,群殴人数超过五百人的就算灭国之战了,所以眼下,她正目击一场史诗级战争?这感觉真是……无比酸爽。
当然,她也更加不解。
“这种事不管怎么说,都是罗癞的错,他骗婚在先,为什么你们不去报官?”
“报官?”尹小草吓的脸色发白:“报官?这种事怎么敢?怎么能报官呢?”
不论在什么时代,与官府打交代,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尤其在这个时代,对大部分普通人来说,见官就与见阎王也没什么两样了。当然,对于繁华城市的人来说,情况要好很多。但对像尹家村这种村子里的人来说,很多时候,矛盾双方宁愿闹到死了人,也不愿闹到衙门里去。
谢灵珠看到尹小草煞白的脸蛋,才想到这一点。
她想了想,便放过这个问题,又问:“那罗癞子既然这么讨厌,为什么罗家村的人,不仅要帮他瞒着,还帮他打架?”
这一回,尹小草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了。
反而是闻讯赶来的谢灵骄,正好听到了她的疑问,回答她道:“对罗家村的人来说,罗癞子再坏也是自己人。自己人自然惟愿自己人能娶上媳妇,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可是……”谢灵珠想说,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但是很快她又想到,这就是以家族为单位的氏族社会。
人们聚族而居,家族的利益,就是族人的利益,族人的利益,就是家族的利益。
尹家村如此,罗家村如此,郢国府谢家,同样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