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凉透就迫不及待地送进了嘴里。果汁从饱满的桃肉溅出,桃子和柳橙的鲜甜与白兰地交融,明明是两种差别甚大的味道,混在一起却是意想不到的和谐。姜雨娴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她突然发现,能有一个喜欢下厨的邻居真的是一件幸福至极的事情。
宋知瑾只尝了一块就放下了餐具。他轻呷了一口酒,语气惋惜地说:“其实烤香桃配白兰地才是绝配。”
“那你还给我橙汁?”姜雨娴说。
宋知瑾失笑,他说:“我是这为你着想。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在一个男人的家里喝醉了,最有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
“你看上去挺正派的,我想你不会做这么没品的事情。”姜雨娴笑呵呵地看着他,不假思索便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更何况,你还是一个gay……”
闻言,宋知瑾的动作顿了一下。等姜雨娴把话说完,他便放下酒杯,懒洋洋地靠在椅背看着她。
话音刚落,姜雨娴就感觉到对面有道诡异的视线正盯在自己身上。她有点后悔,奈何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她绞尽脑汁想要补救,但最后只能挤出一句勉强算得上赞美的话:“就算你是一个gay,也是一个很会做菜的gay。”
宋知瑾的嘴角隐隐地抽了抽,好半晌他才说:“原来你一直记住我妈那些无聊的话。”
他的表情高深莫测,姜雨娴一时无法判断他是否在生气。她稍稍坐直了身体,很老实地说:“我不是特地记住的,我只是忘不了而已。”
“跟我相处了这么久,你也觉得我是一个gay?”他问。
这问题确实把姜雨娴难倒了,她犹豫了一下,说:“觉得。”
“为什么?”他追问原因。
姜雨娴喝了一口橙汁,理直气壮地反问他:“你觉得自己哪里不像一个gay?”
他将手支在下巴,不徐不疾地说:“我对着男人硬不起来。”
那口橙汁还没完全咽下去,姜雨娴被呛得脸红耳赤,宋知瑾看不过眼,抽了两张纸巾塞进她的手里。咳了很久才平复下来,她目光幽怨地看着他说:“你没必要说这么深层次的原因。”
“可这原因很有说服力,不是么?”宋知瑾说。
“张阿姨为什么要说你是同性恋?”姜雨娴仍旧是半信半疑,她觉得一位母亲是不会这样污蔑自己儿子的。
他告诉她:“我念大学的时候,曾经在舍友的劝说下参加过一场反歧视的同性恋活动,我妈知道以后就开始怀疑我的性取向了。”
宋知瑾抬眼就看见姜雨娴用一种“你还敢说自己不是同性恋”的眼神看着自己,他虚咳了一声,接着说:“我参与这场活动,是为了给处于少数、处于劣势的人争取他们应得的权利。”
宋知瑾就读的学校十分崇尚平等和自由,耳濡目染之下,他也深受影响。爱是不应该有国界、民族、肤色甚至是性别之分,无论是什么性质的爱,都应该被理解、尊重和包容,这就是他参与这场活动的初衷。
“那你为什么不跟张阿姨解释清楚呀?”姜雨娴不解地问。
“我解释过了。”宋知瑾语气淡淡地说。
她笑了起来,说:“她不信?”
他的眉头紧了一下,随后又放松。他说:“她最多只信了三成。”
从小到大,宋知瑾就偏爱极限运动,蹦极、攀岩、冲浪是他的挚爱。因此,跟他来往得最密切的,一般是与他年龄相仿又有着相同喜好的男性朋友。他天生好动,女性朋友一直不多。他曾不止一次地向张静秋说明原因,为表真诚,他还一次又一次地听从母亲的安排,跟形形色-色的女人相亲。
听了他的遭遇,姜雨娴很中肯地说:“你的所作所为确实很容易让人误会。”
宋知瑾不置可否。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将身体前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之所以不对我设防,是因为觉得我是一个gay吧?”
姜雨娴莫名地觉得后脊发凉,她抿着唇,轻轻地点了点头。
宋知瑾轻轻地“哦”了一声,伸手托起她的下巴,态度不明地说:“原来如此。看来我真有必要为自己正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