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里两个男人面对面眼对眼,一室沉默。
南宫清怔怔地看着乔遇安,眼中带着惊讶,像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似的。
他不确定地叫:“安然?”
乔遇安浑身一震,原本横眉立目的表情瞬间放柔了,低声说:“阿清,我被吓到了,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我……我不是想对你发脾气,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南宫清叹了口气:“敏儿是中毒,送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毒素攻心,我无能为力。”他说后又长叹了一口气,摸摸乔遇安的头发,又揽住那颗脑袋压到自己胸前:“虽然这话我说了很多很多次,可是今天还是要再说——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
乔遇安柔顺的贴在他胸膛,双手紧搂住他的腰,瘦铮铮的背部上,突出的肩胛骨抖个不停。
南宫清以为乔遇安伤心成这样,一下下轻拍对方的后背。
乔遇安闭上眼睛,深深把脸埋进了温暖的怀抱里——装作很伤心。
“安然,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生死有命,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又能如何?”南宫清幽幽的声音从头上传来:“且不说敏儿,像我姐姐那样的川西第一才女,当年风光无限,可是到头来,还是敌不过红颜薄命四个字。”
乔遇安闷声问:“那你姐姐是怎么死的?”
“上吊自缢。”
“……”乔遇安又问:“为什么?”
南宫清过了很久才回答:“她太傻了,这世上,有哪个男人不喜新厌旧。”
乔遇安离开小屋前,又回头看一眼,敏儿就躺在白布底下,一只手挂在了床边,指甲乌黑。他咬咬牙,含着眼光转身走了,只是一跨出门,脸上还哪有丝毫伤心的表情,只剩下恶狠狠的狰狞。
好一句人死不能复生!
这道理乔遇安当然明白,所以他不伤心,一分一毫也不伤心,他只要那凶手血债血偿!
从敏儿毒发身亡再到下葬,不过是短短的三天,不经意间眨眼而过。
敏儿没有亲人,也许有,但不知在天涯或者海角,能让自己孩子沦落风尘不管不问的,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好亲人。敏儿是在王府里过世,依照规矩,会通知家人前来领取遗体,以及一笔慰问金。如果没有人来领,那也只能放在棺材里,抬出城外埋葬了事,先莫说祭奠和超度法事,连墓碑也不会有一块。
可是乔遇安能让敏儿走得如此寒酸委屈吗?
他当然不能!
先不说敏儿把他当大爷一样伺候,只说这段日子朝夕相处,他也不能对方走得那么凄凉。
所以乔遇安领了那笔微薄的慰问金,便卖了之前攒下的珠宝首饰,以及敏儿那寥寥无几的私房钱都用上了。反正人都死了,手里攥着再多的钱有屁用,能买回人命吗?
敏儿只是一个奴仆,王府里不让办丧事,他就雇人把棺材抬到义庄,请来了道士做法,又请来了一大批男女老少哭丧;最后八人抬着金丝楠木棺,浩浩荡荡上山,葬在依山靠水的母子湖畔,纸钱洒了满天满地,风风光光。
乔遇安在簇新的墓前泼了一杯水酒。
他动动嘴,觉得说什么都矫情,说什么都枉然,于是又把嘴巴闭上了。
秦卫国已经在边上站了好一会,开口提醒:“该回去了。”
王府门禁森严,不得擅自出入,即使像乔遇安这般借机办丧事出来,也得有人随行看管。
乔遇安呵了一声:“我就不回,你能怎么着?”
秦卫国无可奈何:“你始终都要回的。”
乔遇安一直能清楚分得清自己和安然是两个人,两个际遇命运乃至时代都不同的人,可是有那么一刻,似乎难分彼此。虽然敏儿在他心里只是小跟班一样的地位,并没有相依为命的感情,可是安然有啊!十多年的朝夕相处,十多年的共同进退,从青楼到王府这一路走来,所有的点点滴滴像昨日黄花。
他不知道自己穿越了以后,另外一个灵魂到哪里去了,可是他寄宿的这具躯壳,似乎遗留着前任主人的蛛丝马迹——这些天来,乔遇安一直没能睡个好觉,注意力稍不集中,心脏便会不由自主的抽痛。他凄然一笑:“是啊,天大地大,我还能到哪里去?”
“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归宿。”
“什么归宿?”乔遇安指了指眼前的新坟:“像这样的?”
“也对,也不对。”
看不出来秦卫国还是一个哲学家,可是乔遇安现在没有半点心情跟他扯淡,掉头就走:“既然难得出来一趟,找个地方喝酒去,你爱跟就跟着。”
秦卫国无语,他爱不爱跟都得跟着。
乔遇安压根不认识路,瞎转了半天,来到离湖畔不远的一家雅致酒盏。
他这时已是身无分文,直接走上二楼雅间,挑个能看到湖面风景的好位置,一屁股坐下:“小二,把你们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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