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武行,卫娘子在屋里哪还睡得着,整好衣衫就急急忙忙跑了出来,她那性子本来就粗疏,过门槛的时候又差点绊了一跤。卫秀才和程大郎着急忙慌地去扶。
程西此刻已经回过神,从地上爬了起来。看见自己外祖父教训便宜爹,心里舒畅得不行,面上也不显。可卫娘子一扫自己女儿,就发现不对,这半边脸颊竟是肿了起来,怎么回事儿?
“大娘快过来,让娘瞧瞧?”连忙招呼程西到眼前,一摸自己女儿的小脸,滚烫滚烫明显还正发着烧。待搞清楚事因,女承父业就要揍人,怕卫娘子打人不成反伤己,卫秀才和程大郎两人又急忙阻拦,程家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
程西看着这三人,只觉得眼前纷乱得很,景物交杂在一起旋转起来,竟然晕了过去。卫娘子一起床就生了场气,见自己女儿晕倒,急忙之下,又再动了胎气。
这仁和堂的老大夫李大夫,昨日里被程大郎搅合得半宿没睡。早上病人不多,心道自己年纪大了,昏昏沉沉的,还是补个觉吧,却又见那程大郎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拽起自己就向颜子巷跑。
到了程家门口,好容易喘口气,老大夫气得想骂娘,黑沉着脸色又跟着程大郎出诊,一眼见到自己的老伙计——卫秀才那厮在院子里着急得来回踱步,那脖子伸得长的跟公鸡似的,正望眼欲穿地等人呢。
看见自己老朋友这么着急,大夫心里到底是消了气,客客气气地打招呼道:
“文和兄,自月前聚会之后,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卫秀才一挥手,说道:“行了行了,你这老小子,罗嗦死了,别整那许多有的没的。家里一下子病了俩,你倒是赶紧的给看看!”
老大夫脸色一僵,心里暗骂,你这急性子的老匹夫,好歹是个秀才,懂不懂什么叫文雅,什么叫礼节呀!下次喝酒,一定叫上酒鬼老钱,多喝你几壶好酒才能略解我心头之恨啊。
这卫元娘和程西,都是自己从小看大的,卫娘子生性跳脱,从小到大外伤不断。而程西则是先天不足,离不得药。李大夫不理会院子里毫无礼节的翁婿二人——两个缺心眼儿的连水都不知道给大夫倒一口,一撩衣袍端坐下来,依次给两个病人细细把脉。
还好两人都无大碍,卫娘子不可以再生气,要卧床静养不可以随意乱走,而程西反正以后要换呀,掉了一颗也就掉了。程大郎心底到底有亏,跟大夫说是程西自己玩磕着了——也不想想谁家小孩能磕肿了脸颊。只是程大郎的丈人在这里,两只眼睛瞪着女婿跟斗鸡似的,看来这要教训也轮不到自己这个大夫了,老大夫看诊完毕,就背了药箱告辞。
程西在梦中,觉得自己飘在半空,时起时伏。一时间好像看到前世素未谋面的父母,一时间今生卫娘子的面孔又出现在眼前,又一会儿猛地出现了一巴掌打了过来,脸颊火辣辣地,生生打碎了她两辈子对亲情的殷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