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大人,要不,使人去周边乡县里借一些粮?”州府后衙,张主簿建议道:“太原府不好说,五天之内,滑州的粮食肯定能运来,到时候还给乡绅便是。”
离相州最近的大粮仓在滑州,不过一天半的脚程。只可惜二者虽近,一个属河北东路,一个却是京畿路,因跨了州府,少不了拜会官员、递交公文、米粮验收等事务,还需防备着下头的克扣抽成,手续繁琐,自不必提。
而河北东路本身,有规模的州县如真定、大名等,离相州距离远了不说,因时不时的黄河水患,灾年抗洪、丰年休养,只能勉强自给自足而已。
思忖了片刻,叶知州否决道:
“已近芒种,存粮也用了七八层。若此时去乡下借粮,容易产生为了讨好官府,而强迫农户早收麦子的事情。而且,近日才打压了米价,若传出向乡绅借粮的风声,少不得又引起人心惶惶,引发新一轮的抢粮。”
芒种至夏至这半个月是抢收夏粮、抢种晚谷的关键时期。然而未到芒种时分,麦子在地里能多待一天,穗子就饱满一分,关系到今年的收成和明年的留种。最近日日艳阳高照,无雨水之忧,更是不应该提早收割。
“大人,府外有商户求见。”
买粮时间不够,借粮又会扰乱农事,二人正一筹莫展之际,小厮通传门外有童团头等一众粮商求见。
“又是来求情的?”叶知州挥了挥手,说道:“这帮子商蠢子,四处求人说情,上蹿下跳,当我不知道不成?不见不见。”
叶知州一阵烦躁,这些商人,为了一点私利,惹得城里人心惶惶。若不是为了遏止谣言,又何必用了府库的存粮?
“大人,他们说自己不是来求情、是来请罪的。”衙役回答道:“为首的童团头说,因自家管事无知草率、犯下大错,罪有应得。得知大人动用了存粮打压粮价,他们内心惶恐,已经从周边地区调了米面菜蔬入城,平息粮价。另外,为弥补对城中百姓造成的损失,听说,这帮商人还愿出资修缮城内蒙学。”
叶知州与张主簿面面相觑,这些商蠢子,改了性子?
少顷后,知州言道:“让他们进来,花厅待客。”
州衙外,童团头回想着程家小娘子的话,忐忑不安地候在外面。
“我爹说了,您这四处求人,更是招了知州大人的眼。眼下知州有难题,却是碍着读书人的面子,一时没想到用你们。团头您自己求上门去,别说求情的事情,只说要借给知州一些粮食,打压前些日子被哄抬起来的粮价,他如今犯难,定然应允。
童家伯伯,这件事到底是粮商理亏。所以另外呀,你们得再捐上一笔钱,打井也好、办学也罢。这可是善事儿,只要你们提了,知州怎么会拒绝?拿人家的手短,你们要是真捐了钱,他还好意思继续为难你们?反正都是使银子,你给了牢头、通判、县衙的大小官员,能做得了上官的主?能比过直接给知州送政绩?
我爹还说,哄抬粮价的案子,按理说,是该流放。可这流放,也有远近不是?流配十五里,和流配千里能一样?知州大人对你们印象好了,童家二伯就近流到乡下,和相州城不过半日距离,你时时照拂他,不是和现在一样?”
顶着正午的日头有些炎热,但童团头觉得身上都是冷汗。今日所来的粮商,都参与了前些日子起了贪念,散播谣言、囤积粮食的,家中有人被抓了进去、待宣判之时,等待他们的就是流刑。
幸而,这些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商人们,没有忐忑太久。一刻之后,门子出来回话,众人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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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州城内的李府,因着庆远军过境,早已张灯结彩,小厮出外采买,都带着一股傲气。尽管李道是武将,本朝重文轻武,因为有着太子妃的关系,武将的身份也不能阻碍城内的名流士绅络绎不绝的拜访。
相州城城墙高大,南城三门,名为启夏、朱明、厚载;东垣三门是:仁寿门、中阳门、上春。西垣四门,分别是上秋、西华、和乾门;北城垣的门为昭德、纳义、慕冬。自北而来的军队,会驻扎在北门外。
天蒙蒙亮,昭德门外迎接军队专用的“軷祭之礼”所需的东西就已经备好,李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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