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中,随着筝声哼唱:
“既见君子,乐且有仪。
既见君子,我心则喜。”
一开始,这些北地的女子,还碍着脸面小声的哼着,慢慢歌声越来越大,开始公然调戏路中间的小将官。
李道骑在马上,见自己故乡的百姓这么给面子,容光焕发。自己的女儿已成太子妃,而这次平叛,自己又添功绩,女儿女婿的地位,都会更加稳固。李道心里暗道,这次平寇结束,要再给皇甫道长送上一份重礼。
原本女儿是凤命的事情,就是皇甫坦收了他的好处,两人一手炮制的谣言。事到如今,他却开始相信自己编造的谎话。自己的女儿果然是有凤命的啊,不然先太子怎么会早逝呢?不然孝宗皇帝怎么会跳过次子,属意三子恭王呢?李道心里感叹,那皇甫道长一定是真正的得道高人,而非自己原本以为的见钱眼开之徒。他一定是早看出了我女儿是真正的皇后命,才会勉为其难的收下好处吧。
李道春风得意,而他身后的将官们,都被相州百姓的热情阵势给吓住了。毕竟,他们一路过来,相州以北的州府,以前大多属辽境、后又被金所占。这几年收复了,原本的头下军后人和辽地的燕云汉人,对宋朝却没有太多的归属感,他们自诩为汉家正统,对于大宋兵将缺少认同。有头下军和燕云汉人在辽时灭了童贯十万宋军的旧仇,也有徽宗年间杜充坑杀归附的燕云汉人的新恨,军民之间,说是两看相厌也不为过。
故而,前面几个州府过境,也不过是走个场面,哪有这样的热闹场面?到了相州,才真正算是入了宋境。
经历了战乱,才知道将士的可贵。士大夫们也许是看不起武官,他们中的很多人,就算换个朝廷、顶着猪尾巴,依旧能向君王兜售自己鼓吹的儒家那一套理论。
但相州的百姓心里自有衡量标准。自家的儿郎夫婿,也大多曾经被招刺,虽然庆远军的士兵,大多招自南方的宜州等地,但一样是守边的将士,都受到他们的真心爱戴。
卫二郎冲着程西打趣道:“小小西娘,你坐恁高,能看见那些小将军不?仔细看看,有没有长得俊的?看见那好看的,你也赶紧扔朵花出去。要是砸中了,咱们西娘以后定然也能嫁个俊俏郎君!”
程西满头黑线,感情这和许愿池里扔硬币许愿是一个道理啊?
想了想,卫二郎又不放心地悄声补充:“你要扔花,可看准了!前头有个老头子将军,你可别扔,那家里都不是好人!”
程西失笑,她踮脚往前看,路上的小将们都带着范阳帽,那宽大的帽檐遮着,怎能看出个美丑?只是隐约的,能发现他们一个个儿,被肆无忌惮的歌词哄了个脸红。鲜花和青杏儿四面八方袭了过来,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走路都僵硬了起来,这情景,怎一个混乱和狼狈,幸亏没有扔西瓜的。
“呦!”前面人群里传出一阵喧嚣:“小娘子大手笔!”
也不知哪家富户的小娘,竟是从二楼掷了一朵价格不菲的名为“翠红妆”的牡丹,恰好落在前头一名小校的帽檐。这样的场景,简直像是抛绣球招婿,一时间,喝彩声、起哄声,如潮水涌动。
那名马上小将,察觉到人们目光都投向了自己,诧异地伸手摸向帽子。就这么一个动作,让他微微抬头,露出了原本被帽檐挡住的剑眉星眸,顿时惹来女娘的尖叫声一片。
程西捂住耳朵,这场面就像后世追星一般,此时女子的大胆真让她瞠目结舌。
看清楚那校尉的面貌后,原本认为自家舅舅最好的程西,也不得不感叹,好男要当兵啊。卫二郎和这小将一比,马上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书生,空有好皮相,可惜气场顿失。
随着将官们入了知州府,人群才渐渐散去。
程西有些意兴阑珊,没有什么比心心念念的仇家又强大、又受人尊敬更让人郁闷的了。你计较着邻家的矛盾,结果一转眼,邻家出了军委主席和未来国母,这能不郁闷吗?
她不由开始鸡蛋里头挑骨头,想着那李道所骑的马,也不是很高大嘛,远看就像驴子一般。又腹诽这毕竟是去剿匪,又不是得胜归来,这么高调是做什么?打不赢岂不是很没面子?
难怪今日,卫家从老到小都像吃了酸葡萄,连最爱蹦跶的卫三都不想凑这个热闹。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