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说道:“你何苦这时再往枪头上撞了,好歹先消停下来,待过后我再替你跟奶奶求情去。”
初霜见宝钗不为所动,又有初雪劝她,这才丢开手,那宝钗转身便出了正厅,又低声对初雪说道:“找个人看着初霜,仔细别叫她做了傻事。”初雪眼里含着泪点了点头。
回了屋里,宝钗心怒难平,又只觉身子发软,才刚回了屋,倒一头栽倒在榻上直喘气,那香菱见了,脸上顿时唬得血色尽褪,早跑出去打发小厮叫赵安请太医去了。
回了屋里,香菱赶紧找出顺心丸来,又跟初雪两人伺侯着宝钗服下,哪知宝钗刚咽下,又是‘哇’的一声呕吐出来。
香菱急得大哭,劝道:“奶奶,你别呕气,且顺顺气,若是气坏了身子可怎生是好?”宝钗喘了几口气,不耐的对香菱说道:“你别哭了,我还没死得呢,没得叫我见了心烦。”
香菱不敢再哭,擦了擦泪,又劝宝钗再服一颗顺心丸,宝钗摇了摇头:“才刚吐了出来,倒将心里一口郁气连带着吐了出来,此刻已好了许多。”
香菱见她脸上不似才刚一片灰败,这才略微放了心,又服侍着宝钗换了衣裳,端了茶来给她漱口,这才打发小丫头们外头催太医去。
那宝钗因今日遭了府里丫头编排,心知这话若传到外头去,她只怕要被众人口水淹死,一想至此处,心里委屈不已,竟是万分想念顾耘,然而此刻他不在身旁,况且宝钗需先料理了初霜等人,否则这府里日后只怕再无人将她放在眼里。
宝钗心中想了半日,又问香菱:“莺儿她人呢?”香菱见宝钗问起莺儿,便红着眼圈儿说道:“她正后悔呢,又自觉心里有愧奶奶,在太阳底下跪着自罚。”
宝钗心里一顿,她跟莺儿自小一处长大,两人情份并不是旁人能比,莺儿又为维护她才与初霜打起来,且此时日头正毒,若晒坏了她,宝钗又该心疼她了,香菱见宝钗不作声,便大着胆子替莺儿求情;“她已知错了,听说奶奶被气到了,哭的甚么似的,再跪一会子,该中暑了。”
薛宝钗狠心对香菱说:“她要跪,只管跪去,若今日轻纵了她,日后越发逞得她发狂。”
香菱便不敢再说,宝钗躺了半日,心中燥闷无比,又觉得小腹有股若有似无的堕疼感,便要小丫头拿酸梅汤来解热,香菱握着她的手,说道:“奶奶今日刚生了一场气,再吃酸梅汤激出病来可怎生是好?且耐着性子,我给奶奶打扇。”
宝钗不听劝,非要香菱去端酸梅汤来,香菱只得嘴里虚应着,却并未去拿酸梅汤,宝钗一直歇了半晌,才觉气顺。
又一会子,外头有婆子来回话,说是太医已家来了。屋里的丫鬟们连忙设了帷幕,一时,便有一个婆子引着太医院里一位刘太医进来,那刘太医低头进了里间,眼睛并不敢四处张望,坐于帷幕前的凳上,宝钗便从里面伸出手,旁边有婆子在宝钗腕上搭了一块帕子,那刘太医闭目脉了半日,又请宝钗伸出另一只手,再诊了半日,脸上便带了笑意,又起身向着由此帷幕里的宝钗行了一礼,说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国公府里不日便要添丁了。”
帷幕后面的宝钗想来是被惊住了,半晌未说话,反倒是屋里几个婆子,听太医说是喜脉,纷纷上前说道:“给爷跟奶奶道喜了,咱们府里要有小哥儿了。”
宝钗这才回神来,心里尚且有些不信,她月信向来不准,这回推迟了许多时日,也未往心里去,况且别人怀胎时的症状在她身上都没有,因此从不曾往这上面想过,宝钗想了想,追问道:“刘太医说得可是真的?”刘太医道:“回国公夫人的话,是喜脉无疑,已快有两月了。”
宝钗见太医给了准话,这才有些相信,竟是呆坐着不知如何是好,再想起才刚撞到肚子,便隐隐有些后怕,她隔着帷帐出声问道:“刘太医,不知这胎象可还稳当?”刘太医说道:“这胎时日不大长,夫人方才有些胎动,且身子又有些作烧的迹象,需仔细保养身子才是呢。”
宝钗脸上唬得一白,刘太医又道:“所幸开几副安胎药便是,只是因作烧,不宜跟安胎药同用只怕要等这身子自已退烧。”
宝钗答应下来,此时,宝钗有喜的消息传了满府,那赵安欢欢喜喜的往上房里来了,先给刘太医包了一封厚厚的赏钱,又作主叫小厮往施县顾耘处报喜。
那赵安早知宝钗今日发落了屋里几个丫头,又生了一场闲气,也细细问了宝钗的身子,刘太医嘱咐一番,赵安便打发人随了刘太医去取安胎药。
待赵安送走了太医,屋里帷幕早被拿下,屋里丫头们纷纷上前来与宝钗道喜,香菱握着宝钗的手,喜道:“奶奶身子有喜,我已打发人回府里告诉太太去了,只怕太太一会子便要过来呢。”
一旁初雪也笑着说:“才刚太医要奶奶静养,奶奶还是榻上卧着。”说罢,几人扶着宝钗榻上躺着去,那宝钗实在因太过震惊,只像个木头人一般任她们几个摆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