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掉了手中的针管,下床要去找浩然,父母拉着我,我发疯似的去反抗。
刚走出病房门口,就听到走过去两个护士的对话。
“出车祸那男的,抢救无效刚死了。”
“右腹被硬物戳穿了,肠子都出来了,送来的路上还是清醒的,一直在问副驾上女的情况,得知女的没大碍,后面就没了意识”
“听警察说,一般这种情况副驾驶伤势会比较重,这男的为救女的,硬是活生生的自己撞了过去”
“这男的也太伟大了”
“那女的好像不是他老婆……”
“该不会是和小三偷情出的车祸吧?”
“……”
我突然两眼一黑倒了下去,幸好这个时候母亲扶住了我,“小妍,我们回去休息吧,听妈的,回房休息。”这语气几乎是恳求的。
我执拗的推开了她,跌跌撞撞的朝抢救室跑去,第一次感觉双腿不属于自己,短短的几十米,对于我而言是那么的漫长,就好像一面是重生的大门,一面是死亡的地狱。我几乎是扑在医生的怀里问“他怎么样了?江浩然怎么样了?”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什么叫尽力了,他到底是生还是…。死?”
“抱歉,伤势太重,节哀。”
那一刻我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整个人没有了一点力气瘫软在地上。
“不会的,医生一定是在骗我,不可能,刚刚我们还在一起,刚刚他还为我系安全带,刚刚我们还争吵呢,怎么可能!”我不断的摇着头,认真的看着母亲,希望她能告诉我医生是在和我开玩笑。
“小妍,你还有妈妈,你还有爸爸妈妈…。”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中年女人哭喊着,歇斯底里的冲到我的面前,提起脚就朝我的胸口踹来,她欲又上来一脚,母亲抱着我替我挡着,我推开了母亲。
“就是你这个死狐狸精,就是你这个贱人,破坏我们的家庭,害死老江,害的依依没有了父亲,你就是一个自私的贱女人,为了自己的私欲伤害别人,最该死的人是你,把老江还给我,还给我…。”
“你就是一个自私的贱女人,最该死的人是你,还我浩然,还我浩然…。”
深夜里我又一次从梦中惊醒,梦里面是女人和孩子的哭声、咒骂声,还有浩然的声音,浩然说很冷很孤独,问我为何不再多给他一点时间?
看着空空的房间,墙上、天花板上全是浩然,女人,孩子的面孔,无数张嘴巴都在质问我为什么这么自私,说是亲手杀了浩然,我惊叫着,不是我,我没想过伤害谁,不是我,不是我…。
母亲闻到惊叫声冲了进来,紧紧的抱着我,已经泣不成声,我还是不断的重复着,不是我,不是我…。
浩然的追悼会定在今天我是知道的,父母却在我的面前绝口不提,希望能够瞒着我,不让我再受刺激。
天还没亮,趁父母还没睡醒,我就出门了,穿的是浩然最喜欢的那条红色裙子,浩然总说我穿红色充满了生命力,像一个精灵一般,所以今天我要打扮的漂漂亮亮去见浩然。
天依然下着雨,就如出事的那天一样,我早早的来到了殡仪馆,守门的大爷,看着我苍白的脸和红的似火的裙子,真以为见鬼了,或许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谁穿着如此艳丽来参加追悼会。
“请问江浩然是在哪边?”
大爷一时没有发应过来,继续打量着我。
“请问江浩然是在哪边?”我再一次问道。
大爷翻阅了一下记录本“姑娘,在那边,福禄厅。”他还是满眼的探究和疑惑。
来送浩然的人很多,今天是最后一次送浩然,不想他的妻子因为我的出现,闹得浩然不得安宁。
我远远的站着,浩然被抬出来的时候,我全身的肌肉都在抽搐,我不相信,不相信那么爱我的人,会如此安静的躺在里面,他不再理我,不再和我说话,不再对我微笑,甚至都不再对我生气。
如果可以浩然,我多希望他活过来,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不再向他要求一个甜蜜的家庭,只要他能够好好的。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这样一个冰冷的地方从此将我们永远的分割在两个不同的世界,火化的时间对于我而言就相当于两个世纪那么的漫长,忍受着爱的人一分一秒的在自己的生命中消失,最终化作一坯青灰。
当他彻底的被封在那座墓碑下,我的心就好像跟随他而去,快乐从此成为了禁地,生死之后再也找不到进去的钥匙。
浩然的亲人们咆哮着,哭喊着,叫着他的名字。
最后喧闹的时刻总算过去,墓地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我穿着浩然最喜欢的裙子,拿着装有我们合影的玻璃相框,走到墓前,用手温柔的抚摸着浩然的名字,这个我用整个生命去爱的名字“浩然,真正爱你的人,在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眼泪?”
我打破了手中的玻璃相框,用它在手腕处深深的割出一道,紧紧的握着我们的照片,一股血腥的味道冲刺着鼻腔,与鲜红的长裙融合在了一起,这时夕阳的余晖撒到我们的身上。
我抬头看向他的照片,仿佛他在对我微笑,夕阳如此之美,以后的每一天我都能够陪在浩然的身边,看落日余晖,浩然,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