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月知道母亲与幺孃两妯娌素来不和,以前为了田边地角没少吵架骂人。但幺叔一直念及哥哥的好,一声不吭地照顾冷贵香孤儿寡母多年,犁田、栽秧、挞谷,凡男人干的重活累活,幺叔都帮他们干了。虽然幺孃冷嘲热讽,但幺叔不管不顾,依然一如既往地帮助他们。
血浓于水,江心月怎能不管弟弟的孩子呢?
“妈,你就不要操心了。人命关天的事,我自然要管。”
“你这孩子,心慈手软的,一辈子善良。”冷贵香边抠玉米边说,“亮亮这孩子就是野,你幺孃那里管得住。要真出了人命,李虹回来不找幺孃算账才怪。”
“她找幺孃算什么账?有本事自己回来带啊!孩子是她生的,又不是幺孃生的,她凭什么找幺孃算账?”
一股正义之情在江心月心中奔蹿。
“她回来带?你不知道我们这山沟沟穷啊?年轻人留在家里带娃,吃什么喝什么?你看现在的农村,哪还有年轻人在家里?剩的都是我们这些跑不动的老骨头了。”
冷贵香说的是实情。农村的年轻人都外出务工了,剩下来的都是“61、99”部队。长此以往,农村恐无人再事农活。
“那也不能找幺孃算账啊,难道帮她带娃还带出问题了?”江心月气乎乎的,她又想起做县委书记的同学谷万刚对自己说的话了。
江小川和李虹一听亮亮出了事,马不停蹄地买票往家赶。广东距四川,近2000公里路程,江小川和李虹乘地铁、坐动车、换汽车,回到竹城也是第二天中午了。
李虹来到县医院,见病床上黑瘦黑瘦的亮亮,眼泪刹时如断线的珠子滚了下来。她摸着亮亮瘦弱的小手,转过脸,怒气冲冲地对赵全菊吼道:“亮亮怎么瘦成这样?小川平时没少寄钱回来,是克扣饮食没给亮亮吃饱?还是根本没给亮亮吃?钱都用到哪儿去了?好好的一个孩子放在家里,怎么就带成这样?”
“每场赶场我都买了肉。哪一顿也是有饭有菜有汤,他自己挑嘴不吃,怪我吗?”
婆媳战争一触即发。
亮亮听到争吵声,奋力睁开沉重的双眼,声音细小地叫了声婆婆。听到亮亮叫喊,三人立即扑向病床。李虹急忙去握儿子小手,不料亮亮快速将手缩到被子里,又向着婆婆喊:“婆婆,我要喝水。”
小川听亮亮说要喝水,急忙将一盒牛奶递过去。亮亮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小川,也不伸手去接,依然看向婆婆说要喝水。
赵全菊急忙将水杯拿起,到床边将亮亮扶起喂给他喝。李虹站在旁边,抹着眼泪抽抽嗒嗒地哭:“亮亮,我是妈妈啊,你不认识我了吗?妈妈听说你有事,马上就跟爸爸赶回来了,你连喊都不喊我们一声啊?”
“没看到孩子正生病吗?”赵全菊转头对李虹嘟囔道。
“孩子变成这样,都是你娇惯的。我自己的孩子难道不能教育?看看他在家里都学了些什么嘛,见了父母都不知道喊一声。”李虹依然喋喋不休地争吵道。
“好了,李虹。亮亮还在生病,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江小川在旁边低声劝解道。
李虹狠狠地剜了江小川一眼,终于噤了声。
几天后,亮亮康复出院。
冷贵香听江心月说要去深圳,想到女婿喜欢吃嫩苞谷粑粑,便叫江心月回家拿些糯苞谷带上。江心月应下后,心想,顺便可送堂弟一家回去。
电话打过去,江小川说已找了出租车,正在回家的路上。
江心月带上小峰直奔江家塆而去。
刚到江家塆,车还没停好,一阵激烈的争吵哭闹声就从河对岸传了过来。江心月刚停好车,小峰就像脱兔一般奔了出去。
原来,亮亮住院,除去医保报销,自身净贴了4000余元。回到家,李虹越想越气,便去河对岸找李权家人分担医药费。江小川拦着不让,说虽然别人来找了亮亮,但亮亮是自愿跟去的,没人强迫亮亮,怎么能叫人家分担医药费呢?先管好自家孩子再说。
李虹不依不饶:“管好自家孩子?看看你们家是怎么管好自家孩子的?”
李虹气呼呼地来到李权家,只见李权赤着双脚在晒坝里赶鸭子,满头白发的李权婆婆正在堂屋里煮午饭。
李权亦是可怜。父亲李阳在广东打工时认识了一个湖南妹,湖南妹怀上李权后跟着李阳回到童心镇,生下李权没几月,李阳便带着湖南妹又到广东务工了。
湖南妹觉得李阳家穷,还能指望未来过上好日子?渐渐有了外心,后来竟悄悄跟人跑了。李阳没了老婆,仿佛天空没了日月,生活暗无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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