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阴沉着脸不吭声,进进出出拿脸盆、毛巾,一句话不说。心里又忍不住想,农村人,特别是小农民,果然小肚鸡肠,什么责任都往别人身上推,这要在城里,根本就不是个事。
冷贵香拽着钱小峰往外走,钱小峰挣扎着要跟缨子招呼一声,冷贵香死活不肯。“招呼?招呼什么。一不是亲戚二不是邻居,有什么好招呼的,走走走。”
钱小峰哭笑不得,只得随外婆往山下走。
回到外婆家,见家里只有钱宸楷一人了。“妈妈呢?”钱小峰问钱宸楷。
“工作去了。”
钱小峰到处找插座给手机充电,钱宸楷幽幽地说:“别找,停电了,外面在抢修电路。”钱小峰一拳砸在门框上,没手机的日子还能过吗?
钱宸楷摸出充电宝递给钱小峰:“年轻人,别急躁,农村都是这样的,何况是大灾之后的农村。”
钱小峰无力地接过充电宝,绝望的心情在心底蔓延。他打开手机,跟杨缨说了一大堆早上走得急没来得及道别等等话语,杨缨始终没回,估计手机也没电了吧。
钱小峰草草吃完早饭,抓起扫帚帮助外婆清扫室内卫生。多年不用的陈年旧物被翻出来,黑乎乎脏兮兮的,钱小峰主张扔掉,冷贵香却翻翻拣拣,这个舍不得那个不愿扔,又放回去。钱小峰不由想,这农村人咋就这么恋旧呢?
其实,不是农村人恋旧,而是老年人恋旧,是对过去的时光念念不忘。
江心月休息了一晚上,感觉精气神又回来了。早上吃完母亲煮的饭菜,感觉浑身又充满了活力。便叫江小川通知下坝有稻田的被淹的所有群众来田边开会,她将组织村民开展生产自救。
江心月见群众来得差不多了,举起小喇叭大声说道:“乡亲们,谷子已有七八成熟了。为了让收割回去的谷子品质不降,咱们现在要用清水洗苗,然后扶苗。”
“这么大一片,怎么洗怎么扶?”人群中有人发问。
“找水管,接引河里的水冲洗。扶苗用长竹竿,一行一行地扶。趁这两天天气好,大家抓紧时间。
另外,我已联系县农业局,他们会送杀菌剂来,你们按照农技员要求,对淹没过的土壤全部消杀。”
“土壤要消毒?第一次听说。”有人存心捣乱似地吼了一句。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大家一定要科学防灾防疫。土壤消了毒,以后种油菜、洋芋,病虫害才会降低。”
江心月的话要是放在刚来盐井沟村时讲,没人会相信,甚至还会觉得她吃饱了撑的,胡扯。可眼下不同,光从她这次对暴雨的准确判断,以及及时组织群众撤离,他们便觉得这个新来的书记还真有两刷子。
钱小峰帮外婆收拾完屋子,一时无事,便到田间来看望母亲。
刚到田边,见母亲正指挥大家对被淹的稻谷进行洗苗扶苗。见母亲神采奕奕的样子,钱小峰便觉得人尽其才原来就是母亲现在工作的样子。世间每个人都有适合他的位置,只要放对地方,便会释放出巨大能量。
江心月将下坝工作安排完后,随即安排山上生产队的人协助电力公司抢修电力线路。她猛地看到钱小峰站在田边,立即叫来钱小峰,安排道:“你跟他们一起协助电力公司的同志抢修电力线路。”
李狗儿呼地一下站出来,大声问:“江书记,我们去协助抢修电路,工钱多少一天啊?”
其他人听李阳发问,随即站住看江心月怎么答复。
江心月没想到,大灾大难面前,这些现实的农民还真现实,他们满脑子想的都是利益和钱。
江心月在脑子里迅速盘算,如若同意给他们工钱,下坝的人势必会放弃洗苗扶苗而争着去抢修电路,如此,受损农作物怎么办?看来,不纠正他们跑偏的利益至上的思想是不行的。她决定趁此机会,对他们进行一场思想教育。
“乡亲们,我先明确地跟你们说,协助电力公司或水厂恢复管线的,村上一律不开工钱。你们也看到了,此次受灾范围广、影响程度深,县级机关已组织党员干部组成志愿队,奔赴各受灾点帮助大家灾后重建。我们现在为了自己生活能早日恢复正常,难道还要国家给工钱吗?”
“机关干部领了国家工资,他们该干活。我们又没领工资。况且用电交了电费用水交了水费,为什么要去协助?”李阳见大家看着他,硬着头皮雄赳赳死杠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