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宝玉,你——好······你在那里春风得意,待尝被衾之暖,我却要在这凄风冷雨中,倍受刺骨的寒意——</br> 可笑世间痴女子,单为了这颗心,却生生毁了一颗心——</br> 却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寒冢之外,隐约传来丝乐之声,可叹世人,何苦贪恋这一幕幕虚影弥音······如今想来,十娘眼中的姹紫嫣红,也不过是一时的幻相罢了,这一番巧语媚言,单哄得人意乱情迷去了··</br> 黛玉魂体分离,翻身坐起,虽仍有郁气缠身,然一番血流涌吐之后,倒觉清爽了许多,索性下了床,婷婷袅袅走至窗前——烛影飘摇处,黛玉徐徐抬起清秀的手臂,轻拭脸颊——明明伤彻心扉,为何冰冷脸腮处,已不再有泪珠——</br> 哀莫大于心死,想必这泪水也已经干枯了吧——</br> 紫鹃——你这丫头,倒也知心!只蹲在火盆旁,凝视眼前这点无根无基的飘摇星火,将我此生未及消散的哀怨,尽数化作尘烟——思想今日之苦果,原是我一番痴心错付,所作书稿,也是一时迷惑,坏了心性,理当烟消云散了方好——紫鹃,你今解我心意,付我清泪,我却无法还你——你我姐妹一场,得你情谊如此,想来我这一世,也算是没有白来的了——</br> 人说星火能燎原,如今这满目凄凉,遍体寒意,就算世间万物,尽数燃起,只怕也难以增添些许暖意——什么绫罗绸缎,什么金玉珠宝——就连这怡红院,潇湘馆······也都该用火一把烧了,只落得黄土一堆,灰尘一把——倒也干净——雪雁小丫头,你不用唏嘘惋惜——这些残言片纸,原本就是我这样无聊之人,无聊之时写的无聊之言罢了,如今心已空,情无依,葬花处,小桥边,那人早已不再——徒留这些,岂不让人轻看了你的姑娘——</br> “唉——”黛玉叹息一声,轻移莲步,摆动杨柳腰,正欲步向潇湘馆外——</br> “紫鹃姐姐,你听,是咱们姑娘——”站在紫鹃身边的雪雁,面露惊色,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窗外竹影摇弋,冷风阵阵——叹息之声似有似无——雪雁嘴唇青紫,不敢独立,纤秀的身子直往紫鹃身后躲去——</br> “姑娘,你真的要去了么?”紫鹃眼泛泪光,站了起来,护在雪雁身前,“紫鹃斗胆,有一番话要对姑娘倾吐——你我虽为主仆,实则姐妹一场,紫鹃知道你心底的苦,这惶惶乱世,本无我等自主之时,紫鹃有句忠言,姑娘下世若再为人身,切不可再入这样的人家,外表富丽堂皇,熠熠生光,内里却如人间炼狱,噬人皮肉······姑娘当睁大慧眼,寻得一个父爱母慈,真心疼人的人家,又或者不要生就这样一颗剔透玲珑心,也好少了这诸多的烦恼······”说到这里,紫鹃已泣不成声——</br> 好个紫鹃,真正是知冷暖,懂人伦!黛玉止步叹道——</br> 想来这混沌之世,本无我一个弱女子容身之处——罢了,我已将一生眼泪还他,理应再无留恋之心——黛玉衣袖一挥,举步入了这昏暗走廊处,“噗——”她一头撞入一人怀中,身子晃了一晃——</br> “嫂子,你说林妹妹真的就——”这掩面的人正是探春,只见她脚步匆匆,尾随李执身后,匆匆往潇湘馆而来——</br> “只怕就这会儿了,怪可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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