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用着呢,如今连宫里都用上了。开始时用铁打制,成本太高,况且需铁量太多,弄不好一顶打造私兵的帽子就扣了下来。后来换成木制,倒是同样好用,还省了一大笔开销。”齐韫又补充道:“这可是户部的生意,皇上为此高兴了几天,总算解决了北边的赈灾款。”
……乔墨当初只是想到以前用过的蜂窝煤机,又不是自己发明的,哪里考虑到那么多。
因着身体的缘故,又累了一天,不多时乔墨的精神就撑不住了,开始频繁的打哈兮。齐韫见状收住话头,与他道别,又说明早要与友人见面,到午后过来与他同返上林村。
临走时齐韫又道:“让赵朗留下吧,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他。”
乔墨目露疑惑,突然间给他留个人是什么意思?何况这人明显是其贴身护卫。
“有他在,我也放心些。”齐韫只这么说。
等着齐韫走了,林正将赵朗安排下去,乔墨则思忖着舅舅此举的用意。
首先要排除监视,别说对方没那个心,单单他的身份就没什么好监视的。再者也不可能是留给他使唤,小门小户的,哪怕真使唤人要是能干杂事的仆人,赵朗明显是个练家子护卫。那么,留下赵朗的用意和其身份有关?留着保护他?他能有什么危险?
莫名的,他想起最开始齐韫所讲的原身父母的死亡,难道其中另有内情?
如果当年之事不是单纯的山匪报复,说明真凶仍在暗处,他这个幸存者一暴露出来,对方岂能无动于衷?齐韫虽没提这个猜测,但他留下赵朗,显然是对当年之事存有疑虑和猜测,为防万一才有此举。
乔墨被这一出弄的有些烦乱,敌暗我明,实在不利。
正烦着呢,林正回来了,一言不发的打水给他梳洗。
尽管平时林正话就少,可这会儿明显不一样,乔墨此时也明白他心里的症结在哪儿。也没说什么,直到躺在床上时才伸手与他交握。
几乎是立刻,林正的大手就紧紧包裹而来,夜色里,低沉的话音分外清晰:“阿墨,你会留下来?”
“嗯。”
简单的一个字,令林正漂浮的心沉静下来。
当猜测到乔墨身份的那一刻,他满脑子震惊,身份骤然变转,彼此间突然犹如天堑。他并不是害怕什么,更多的是茫然,他本就只会种田,已经觉得乔墨分外耀眼了,现在更是觉得配不上乔墨。
以前只在乡里之间,他可以忽视彼此间的那点差距,现在他却知道,他必须得做点儿什么了。之前与赵朗的一番谈话,恰好拨开迷雾,为了指点了方向。
有些话在喉间滚了滚,终究没说出来。
眼下并不是好时机,阿墨身怀有孕,实在需要人照顾。
乔墨并不知林正的一番心思,只感觉到对方的情绪先是轻松,接着又沉重起来。因为齐韫确实出身不凡,位高权重,林正先前又曾在齐家做工,难免有些想法心思。乔墨觉得实属正常,他相信林正总会释然,因此便没有过多在意。
第二天乔墨起迟了,醒来后李良三人已经在铺子里忙碌。
简单吃了早饭,与林正一起驾车去集市。齐韫要去上林村小住,哪怕没有山珍海味招待,总得有几样粗茶淡饭。先是买些卤肉,去酒铺子买两坛好酒,又买几样家中没有的菜蔬,新的洗漱木盆等物也得准备。
零零碎碎买下来拉了一车,等回到铺子吃过午饭,等人的空隙里便问问铺子里的买卖情况。
李喜嘴上利索,说道:“掌柜,今儿的生意不如昨天,但也不错。糖果这边买的人不少,都是为中秋准备的,还有些客人知道那些花灯只有中秋当天购买糖果才送,就说等中秋再来。我估摸着中秋那天这些糖果可不够卖的,特别是水果味儿的硬糖,比软糖好卖些,其他几种也比不上,快没货了。点心这边,蘸糖、红糖松糕和麻花都卖空了,还有些客人说咱们铺子里点心种类太少,连绿豆糕红豆酥都没有,咱们是不是再补上几种?”
其他的都在预料之中,唯有糖果出了意外,乔墨没料到牛奶糖卖不过水果糖。他对两者的定价都是每斤一百五十文,可显然小孩子们更喜欢颜色鲜亮、耐吃又有各种甜味的水果硬糖。
“暂时就先不添,再说和其他铺子卖一样的东西,味道哪里比的过。”乔墨很有自知之明,别看他会做的东西不少,可很多都是因为唯一无二才吸引人,做绿豆糕这类传统点心,他哪里比得过那些家传学艺的老师傅们。
接着他又问于文要账本。
于文这人细致,虽说家里穷,但他是个有心的,趁着农闲时往镇上铺子里做工,有心学习,几年下来虽说字认的不多,倒学会了拨算盘记账的本事。一件铺子总得有个账房记账,乔墨也不能天天守着铺子,这也是当初林正选择于文的其中一个原因。
乔墨先前特意试过,于文或许别的字认不全,但数字记得极清楚。而那些点心和糖果的名称,只要事先针对性的练习,也就不成问题了。
虽只是两天不到的帐,但是小买卖,但是一笔笔出入都记得很清楚明白,银钱也精准到厘。乔墨会心算,不用算盘,粗粗一算抛去大致成本,两天净利有十两左右,真不少。
其中大头都在昨天,接下来两天都会减少,等到中秋又会有大进账。糖果虽出货少,但最赚钱,一斤糖果能抵两三斤蘸糖呢。
看完帐心情不错,乔墨说道:“等忙完中秋,我给大家每人包个红包,这两天还要辛苦大家。”
“掌柜的太客气。”因着乔墨毕竟是个小哥儿,又是老板,哪怕最爱说笑的李喜也不敢随便玩笑,但听了乔墨这话,几个人心里都很高兴,都盘算着得了红包买点儿什么回家过节。
乔墨猛地回头去看林正,正对上对方来不及掩饰的一双眼睛,里面纷乱的情绪一览无余。
乔墨拉着林正去了后院,问道:“阿正,你在想什么?难道是因为昨晚的事?”
“不是,我就是担心你太累了。”林正说话时无意识的转眼视线,明显是在掩饰。
“只是这样?”乔墨看出他在说谎,想问,就不愿逼的太急。
林正这次没立刻回答,沉默了一会儿,说:“阿墨,我在考虑一件事。”
“你还没考虑好?能告诉我关于什么吗?”乔墨依稀觉得不是先前想的那样,也就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事而困扰。
“阿墨,你认字会读书,会做生意,又能操持家里,照料一切,我却除了种地没有别的本事。”
“……都是你在照顾迁就我,不然我哪里做得到现在的一切。”乔墨听到他的话才意识到一直以为忽略了对方的感受,这就好比现代生活中的女强男弱,不做好沟通的话,迟早要出问题。
在做生意方面,倒不是有意忽略林正,而是林正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所做的一切也只为减轻他的负担而已。彼此间其实早已打破了家庭中的平衡,只是双方一直以来有意无意的忽视了,直到这回出现的舅舅使得暗藏的问题爆发而出。
“但别人不会那么想,何况,我做的实在太少了。”林正知道有一天他肯定会去京城,齐家也是大世家,又有那么多的亲友故旧,若知道他嫁给一个只会种地的农夫会是什么反应?
他想做点儿什么,他不想乔墨在那些人面前没颜面,更不愿他遭受旁人嘲笑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