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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阎锦将纸包递给他,道:“这是唯一一包了,今年雪来得比往年早,村里受伤的也比往常多,村长并未备多少,当时便用了不少在你身上,我们得早些出去才行。”
&nb“总得雪停了,冰化了才行。”他低声道,有些不情愿,这种只有他二人,没有烦心事打扰的日子不多,他有些舍不得,即使在这里万分不便,吃得粗糙,他也不舍。
&nb“外面还有不少事等着你,你可莫使性子,村长说了,最多再过半月,河里的冰便会化了,趁这几日雪小,替村民们补补屋顶罢,方才我看见不少村民的屋顶都破了,这些时日全亏了他们照顾,也唯有这样报答一二。”阎锦将手烤暖和了,伸手拿过纸包,示意他去炕上。
&nb百里墨神色忽地别扭起来,她瞧了他一眼,淡淡道:“浑身上下我都看过了,你别扭什么?”
&nb‘轰!’
&nb他脸倏的红了,喉结上下滚动了下,转身大步去了炕边,背过身不看她,阎锦挑眉一笑,慢悠悠的提了纸包过去,站在他身后。
&nb“你不脱衣服,我怎么替你上药?”她道,平淡无波的声音里似乎带了丝笑意,极浅,却被他听了出来,他更是别扭,连耳尖亦红了。
&nb见他不动,她索性自个儿伸手替他脱,一拉衣领便将他衣服剐了,端得是干净利落,他背对着他的身体已然僵硬,连拳头亦握得极紧,他低着头,感觉到她的手放上了他的背,轻轻按了按,旋即便是她温热的呼吸。
&nb“还好没有发炎。”她道。
&nb他不言不语,依旧僵硬着,心里已将自个儿嘲笑了个遍:不是面对千军万马也不变色吗?怎一面对她便成了这副模样?如此没有出息,岂不惹人笑话?
&nb他乱七八糟想着的时候,她已打开了纸包,捏了药粉往他肩上洒,洒罢药粉,她又扯了片碎布替他包扎伤口,明明没有过多久,他却觉得十分漫长。
&nb阎锦瞧了眼他的脸色,嘲笑出声,“不是喜欢占我便宜么?怎现在这副反应?搞得似我要对你做什么似的。”
&nb他三两下穿好衣服,起身便出了屋,脚步极快,似身后有鬼在追,阎锦轻轻一笑,跟着出了门。
&nb她跟出来时,他已没了人影,阎锦四下扫了眼,均未看见人,不由得疑惑起来,正在这时,小豆子从远处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道:“锦姐姐!”
&nb“你怎么来了?你姐姐呢?”阎锦道。
&nb“呼呼!”小豆子按着膝盖喘息了几下,待气喘匀了些,方道:“哥哥在我们家,在给我们补屋顶哩!姐姐叫我来告诉你一声。”
&nb这么快便去做事了?阎锦笑了笑,拉了小豆子的手,道:“既然哥哥在你们家,咱们一起去可好?”
&nb小豆子握紧她的手,直点头,“好啊好啊!”
&nb阎锦二人走到小豆子家时,屋顶上已去了三个人,还有一些在底下递着物料,百里墨正蹲在屋顶上,认真的将枯草往屋顶上铺,阎锦也不打扰他,径直去了屋里。
&nb“刘婶,你身子如何了?”甫一进门,她便对卧在炕上的豆子娘道。
&nb豆子娘挣扎着坐起身,朝她感激的笑,原本苍白的脸色亦比之前好看了不少,“锦姑娘,先前妇人便想去跟锦姑娘道谢,奈何我这身子不如意,又下了大雪,竟是拖到了今天,谢谢你照顾我家小豆子,还给我们捕野味、修房子。”
&nb阎锦站在炕边,笑道:“哪里的话,承蒙村民们相救,锦与夫君才能平安,该是我们谢谢你们才是。”
&nb“谢来谢去的也不嫌麻烦,要我说啊,都别客套了。”一妇人自门外走进来,笑着坐去炕边,冲阎锦道:“锦姑娘那夫君瞧着倒是不错,身子骨结实,做事亦勤快,就是不爱搭理人。”
&nb阎锦透过屋顶的细缝瞧了上面的男人一眼,假意羞涩,低下了头去,惹来二人一阵笑话。
&nb屋顶之上,百里墨低头瞧了底下的人儿一眼,眸里亦染了笑意。
&nb修补屋顶非一日之功,待将全村屋顶修补好,已是十日过后,这时候,河里的冰亦化了。
&nb一大早的,阎锦便拉着百里墨去了后山伐木,这村落与外界无路相通,便是有路,也早已寻不到了,他们要想出去,唯一的路便是村前小河,村子里的人世代不出村子,自也无木筏之物,他们首先要做的,便是伐木造筏。
&nb村里仅有的几个青年人亦来帮着砍树,故而不过半天时间,已是砍好了树,当晚便做好了筏子,只待第二天出村。
&nb第二日,天还未亮透,满村的人已赶到河边,给他们送行,一群人将河边围了个满满当当。
&nb小豆子站在最前面,捧着个坛子,泪眼汪汪的看着她,一脸不舍,“锦姐姐,你还会来么?”
&nb她低头摸了摸他圆绒绒的毡帽,笑着点头,“会的,待哥哥办完了事,咱们便回来看小豆子。”
&nb他用力点了点头,将坛子塞到她怀里,哽咽着道:“锦姐姐,这是娘亲用梅花酿的酒,梅花是我跟姐姐摘的,你带上,便是看不到我们了,也有个念想。”
&nb她接过,低头嗅了嗅,笑着道:“很香,刘婶真厉害!”
&nb他得意的扬了扬头,一副得意的样子,那得意不过一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低着头,再不肯言语。
&nb“小豆子,跟姐姐说再见。”小雪站在他身后,轻轻拍拍他的肩,他不肯抬头,呜呜两声,“姐姐再见。”
&nb他的声音含着哭腔,她再度摸摸他的头,转身跨上木筏,目光静静划过每一个人的脸,似要记在心里,百里墨在身后唤了她一声,她轻应了,对着河边上的村民们行了一礼,“承蒙各位照顾,他日若有缘再见,定结草衔环,以报各位恩情!”
&nb“锦姑娘,此去路远,多多当心啊!”
&nb“锦姑娘,他日再见!”
&nb……
&nb此起彼伏的道别声中,竹竿一荡,带着木筏渐渐远去,小豆子追着河边跑了几步,呜呜大哭起来,“锦姐姐!你要记得小豆子!莫要忘了我!呜呜……”
&nb“小豆子,姐姐会记得你!”她扬声回了句,转过身不再看他,水流甚急,不过片刻便没了踪迹,阎锦回身看了眼,叹息一声。
&nb“阿锦若不舍,咱们便再待些日子?”百里墨扔了竹竿,坐去她身边,任水流带着木筏前行。
&nb阎锦摇摇头,伸手拨了拨水,尚未开春,水带着刺骨的凉意,手指一触便冷得人发麻,她收回手,道:“只是好久不曾有过这般悠闲了,若是久留,不定便厌烦了,还不如早早归去。”
&nb“阿锦,我会让你再无烦忧的,那天不会久了。”百里墨道。
&nb她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在意,转而打量起四周来,一出了村子,四周便开阔起来,水流亦越来越急,木筏如带了风般急行起来,行过荒凉谷地,行过高耸山脉,渐至一片平阔水域,待行到人烟处,又是几日过去。
&nb木筏在岸边停下,百里墨跳上岸去,伸手将阎锦拉上来,路过的行人好奇的打量了二人几眼,便自顾自走了,百里墨将阎锦藏在身后,往人多处走去。
&nb“唉,大梁军队近日来连连扰我南疆,我军将士吃了好几次败仗,再这般下去,可怎生是好?”
&nb二人刚至街上,便听旁边茶铺子里一人叹了口气,二人对视一眼,走至边上停下,侧耳听里面的人说话。
&nb那人话落后,紧接着响起另一人的声音,亦是一副忧心模样,“可不是!自从那什么大梁前朝皇子来了咱们南疆,南疆便无一日安宁!陛下若再听他的,我南疆危矣!”
&nb“南疆与大梁自来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几百年,我们也习惯了太平日子,如今战事已起,怕是没有好日子过啰!”那人又道。
&nb“是呀,唉……”
&nb这声落后,再无声音响起,二人转身走了几步,钻进一条巷子里。
&nb“咱们这是到了南疆?还真是应了那句‘条条大道通罗马’。”阎锦笑道。
&nb罗马?
&nb百里墨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道:“看来南疆百姓不愿发生战争,咱们有必要去一趟南疆皇宫,若能劝阻南疆皇帝,便再好不过。”
&nb“我想你不用去了。”阎锦笑笑,目光落在巷外一辆马车上。
&nb百里墨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正正见到那熟悉的人跨上马车,他皱皱眉,不情不愿道:“阿锦要去找他?他是南疆世子,若是反过来对付我们,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们如何逃得掉?”
&nb那人似感觉到了他们的注视,抬头往这边瞧了一眼,未发现异常,又低了头去,钻进了车厢。
&nb“我感觉,他对我们会有帮助,你也说了,这里人生地不熟,他是唯一的熟人,且南疆皇帝极信任他,若说服他当我们的说客,岂不是容易得多?再则,若是庄隐发现我们在此地,定会想方设法来抓我们,他那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定是恨极了我。”她道。
&nb百里墨皱眉,他不喜萧衍,却不能否认她的话,诚然,他们依靠萧衍的帮助会容易得多,他也没有理由反对,只是那心里,怎么也有些不是滋味,他可没有忘记之前因为他与她闹别扭之事!
&nb阎锦哪里会看不出?眼见马车便要走,她拉了他的手便跑,在马车跑起来之时跃上马车,迅速钻进车厢里,刚进车厢,便觉一阵劲风袭来,身后之人一把推开她,迎上那股劲风,她跌倒在车厢边,回头之时见到的便是那两人对在一起的手掌。
&nb“是你!”萧衍惊讶,撤回了掌风,同时,那正站起来的人亦入了他的眼,一怔之后,他忽地便笑了,“我的感觉不错,便知你们不会那么容易死!”
&nb百里墨轻哼一声,将阎锦拉至车门边坐下,自个儿则坐去了里面,将阎锦与萧衍隔了开来,萧衍眸光一转,笑道:“锦姑娘,一别数月,姑娘可好?在下可是对姑娘记挂得紧!”
&nb她笑了笑,道:“有劳萧世子记挂,我很好。”
&nb百里墨目光一沉,冷冷瞧着他,“萧世子还是那般不知天高地厚!”
&nb“哈!”萧衍一笑,笑罢倒是正经了起来,道:“想必你们寻我是有要事罢?”
&nb“此处不便道来,还请萧世子寻个地儿。”阎锦道。
&nb“武伯。”萧衍朝外唤了一声。
&nb车外那人应了一声,马车便晃晃悠悠的行了起来,萧衍看着二人,道:“大梁为了找你们,早已是满城风雨,竟未料到你二人会出现在南疆,瞧这模样,怕也没受什么罪。”
&nb阎锦低了头去,并不接他这话,百里墨脸色缓和了些,对萧衍道:“本皇子福大命大,再大的苦头亦算不得什么,便不劳萧世子挂心了。”
&nb萧衍摇头,笑道:“你果真极小气,我倒是没说错。”
&nb百里墨哼了一声,不再言语,马车里顿时静了下来,未行多久,已是到了世子府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