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破月经常对自己的前半生感到困惑。
他一会儿想当个中规中矩的邮差,一会儿要在伐木场扛木头、老死终生。这中间有两年,还曾和飞贼柳一刀一起混过,蹲过监狱,偷过钱财,还蒙他传授轻身功夫和缩骨术。
那时他觉得这一辈子除了偷盗,大概不会再有第二条路可走。
可叹生活总是变化多端。
有时候一个转变,猝不及防,能把你推到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地方。令人瞠目结舌。手足无措。
就像那个出身贫家的放牛娃,天下荒年,一家人均被饿死,自己为了讨口饭吃,又出家当了和尚。行乞四方,破衣烂衫,那时候,谁会想、敢想、能想这个少年竟会成为后来赫赫有名开国皇帝朱洪武?
这也足见命运之神手眼通天,翻云覆雨。
根本不是凡俗之人所能掌握。
随波逐流固然难受。
但“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这样不自量力的疯话,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说得出口!
好在云破月十八岁的时候并无太大的野心。
野心有时候会被解释为理想。
理想则是奋斗的目标。
目标就是天堂。
那里面有白玉做成的宫殿,有仁慈无比的上帝,有美丽迷人的仙女,有金碧辉煌的宝座,有八匹马拉着的造型奇特、腾云驾雾的仙车。
没有理想没有目标。
没有天堂。
当然更没有奔头。
所以生活注定黯淡无光。
所以从小就有一群人教我们胡说,胡思乱想,胡说八道,胡诌白咧,胡子拉碴。刚会打酱油的小孩,红口白牙,张口就要当牛顿、伽利略、哥白尼、达?芬奇、爱因斯坦、发明大王爱迪生。
乳臭未干的小儿,不是驾驶飞船遨游太空,就是担任当联合舰队总司令,意气风发,扬帆出海。
再不就笔耕不辍,著作等身,作当代曹雪芹。
反正越会吹牛老师越喜欢。
鼓励吹牛。
诱导吹牛。
张口就来,信笔胡写,又不需要上税,又不花什么本钱。而且人头攒动杂七杂八养一群小傻子玩,相当于宠物,想来感觉也不错。
云破月在乡下放牛时,有一次在私塾外闲逛,看到一个小孩因为把将来的理想写成“当万元户”,拜金论,而受到老师和同学的无情批判,激烈抨击!
大有疾风暴雨,批倒批臭,不打翻在地再踏上一万只脚不罢休的雷霆万钧之势。
把那个小孩弄得灰溜溜的。
其实多挣点钱有什么错?
没有钱吃什么。
喝什么?
不吃不喝还臭美什么!
如果当时让云破月进来谈理想,恐怕更不堪。因为别说外国那些名字绕嘴的大科学家,就是中国鼎鼎大名的人物他也不晓得几个?
一张嘴就是白米饭。
肉包子。
炖豆角时放几片香酥肥腻的熏腊肉。
棉衣棉裤。
一双热乎乎的大头皮鞋。
(顺便说一句,云破月冬天放牛,因为没有鞋,整天光着脚丫片,脚踝脚背被冻得皴裂出血。寒冷难挨。一见到哪头牛翘尾巴,拉出一泡热乎乎的牛屎,他就赶紧跑过去,将双脚插进牛屎中取暖。)
生活不同于作文。
一切事物都要等量交换。
半点不能含糊。
据云破月后来回忆,那些当年在私塾里赌誓发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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