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在窗外活泼起来,已经不是春天里那么温和的模样,就像她躁动不安的心一点一点起了波澜。
她依旧撑着半个身子匍在案前,支着脑袋打量窗外的蓝天还有偶尔飞过的麻雀留下的,看不见的痕迹。
楼下院子里吵吵闹闹,都是新来的歌姬在被师傅训导。这里唱的不对,那里怎么调子跑了。姑娘们声音都细细柔柔的,凭谁听了都像尝了一口蜜,甜到心里去了。
也许就她一人可以整天整夜地待在屋子里不用出门。这里没有她的朋友,女孩子们年纪比她大的只拿她当妹妹哄,同龄的嫉妒来嫉妒去,无非眼红她不用卖唱也能衣食无忧的生活还有少有外人知晓的那点才华。
于是,当郑公子出现,与她聊了一个下午的那天,她才发现原来还是有人能懂的。
那是否世上只有他一人是知音?
兜着这个问题,她又将视线挪向案上的谱子。就算是新改的行行赋,她总也是想不好哪里还缺一段。
一阵微风涌入,暖暖的都是夏天的味道,她微仰头嗅嗅空气里的阳光,却看见一封书信贴着屋檐飘进了窗里。
信封没有署名,掏出来一看只有一张仔细折好的谱子,名曰停停赋。
她立刻找来琵琶试着奏了一遍,只是一遍,就彻底惊艳了她往后剩余不多的人生。
这是谁写的呀!她赶紧跑下楼到院子里到处望,可是就算问遍了在那里的每一个人也还是得不到答案。
唯有在她回去后又仔细检查一遍书信,才发现谱子后面用淡淡的墨写的白鸢两字。
白鸢是谁?男人还是女人?为什么就这么将信扔进了她的窗里却不留下一点踪迹?难道只是某人无意丢失的刚好被风带到她的面前?
她研究了一晚上纸上的字迹,如此清秀更像是出自一个大家闺秀。这让她排除了是郑公子所写的想法。
这件事的转机在她拿到谱子后的第十天出现了。
白鸢没来,代之则是以快被她忘却的那个人约了她到南山寺会上一面。
那时,荀启在歌楼大堂里闲坐听曲喝茶,见到她在一旁入座便顺口提起白鸢的事。这让她大为惊讶,难道是他不成?
荀启似乎知道她此时想些什么,就撂下一句某日某时城外南山寺见,便扬长而去。
她很少到楼下的场子里露面,刚好那天与她关系不错的几个姐姐唱完最后一场就要回家乡了,她就来捧捧场,算作道别。怎知全场唯一一个空位旁边就是这人。
台上美丽的歌姬们发上也缀起了鸢尾花,她揉揉眼睛,再看一遍,那些花却不过是几束缎带罢了。
过了几天,正要按照约定时间赶赴约会的她被慕亦拦了下来。说是按照她娘的意思今日十六岁生辰带她去见一见媒婆,合一下生辰八字早日寻户门当户对的人家。
这一提醒,她才想起,今日正好十六了。
“那么快就要嫁人了吗?可不可以一直呆在这里?”她天真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