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高高翘起,就跟土狗撒尿似的,正要爬过那道门槛。皇上的一声怒喝,任逍遥顿时吓得将腿僵住不动,在群臣的灼灼目光下,保持着这个难看的姿势一动不动。
众臣顿时恶寒,金銮殿上玩逃跑这一出,而且还跑得这么难看,这么没技术含量的,古往今来,也就这位任大人有胆子干了……
任逍遥现在很沮丧,非常沮丧。
功败垂成,功败垂成啊!他懊恼得直想落泪。
妈的!早知道那姓杜的告老子刁状,老子就不去抄太子府了,这下好,进了嘴的肥肉眼看就要吐出来,老子还花费人力物力给太子府打扫卫生……
“任逍遥,朕在问你话呢,你打算到哪儿去呀?”皇上的声音阴恻恻的,不太和善。
任逍遥哭丧着脸,连身都没起,跪在地上原地掉了个头儿,面向皇上跪禀道:“回皇上,微臣忽然想起,家中的炉子上还炖着汤,走时忘记关火了……”
群臣大汗,连刚当上太子的胖子都是满头黑线,肥脸使劲的抽搐几下。
如此拙劣的借口,任大人却面不改色的说了出来,这得多大本事呀。他脸皮是怎么长的?
皇上愤怒的哼了一声,病怏怏的身子仿佛都精神了许多,冷声道:“任逍遥,任才杜尚书所言,可属实?”
任逍遥吓得一激灵,五体投地状趴在金銮殿的金砖地板上,大恸道:“皇上!微臣……冤枉呐!”
又来了!群臣包括胖子在内,动作一致的翻了个白眼。
“皇上,微臣确实领兵进了太子府,不过并非抄家,而是去搜集罪证呀……”
杜松君瞪着任逍遥道:“那你把太子府所有的财物全都搬进了你任家的库房,你又怎么说?那些金银珠宝是罪证吗?”
“当然不是!”任逍遥转了转眼珠,大义凛然道:“……这几日城内城外兵荒马乱的,我担心太子府被人打劫,所以把值钱的东西搬到我家,帮忙保管保管,怎么了?不行吗?”
任逍遥忽然觉得这个借口用对了,不禁两眼一亮,愈发的理直气壮起来。
“身为京城守备,防火防盗是本将军的职责,太子府如此重要的地任,如果被人趁乱抢了,那我还能捞着什么……不对,那我就失职了!所以我未雨绸缪,提前把太子府的东西搬到我家,这正是本将军尽职尽责的表现啊……”
“如此说来,朕还得谢谢你喽?”皇上不阴不阳的道。
任逍遥谄媚一笑:“不用不用,皇上不用客气,微臣做得还很不够……”
皇上愤怒的一拍龙椅的扶手:“那你怎么不把皇宫里的东西也搬到你家去?”
任逍遥吓得脖子一缩,低下头轻声嘀咕道:“我倒是想,禁军不给我开门呀……”
皇上无力的扶着额头,虚弱的叹了口气:“散朝散朝,任逍遥,午后皇宫寝宫觐见。”
“微臣遵旨——”
众臣的齐喝万岁声中,任逍遥愁眉苦脸的摸了摸自己性感的小屁股,暗忖着是不是该在裤子里面塞两团软点的棉花,以免待会儿被皇上责罚廷杖时,多少有个防护。
可是……塞了棉花的屁股,走起路来会不会影响本帅哥的美观?
任大人很犹豫……
※※※
众臣散去,三三两两离开了皇宫,一路都在议论。
今日朝会气氛有点怪异,皇上对太子谋反一事绝口不提倒罢了,可连册立新太子都进行得如此低调,而且对这次平叛有功的任逍遥,冯仇刀,韩大石和董成等,皇上半句封赏的话都没说,仿佛这事儿根本没发生过似的,这让大臣们多少有点摸不着头脑,按说皇上不是如此刻薄寡恩之人,有功而不赏,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午后,任逍遥晃晃悠悠来到皇上寝宫,隔着老远的,就发现胖子一个人在寝宫外转圈圈。
穿上暗黄龙袍的胖子,任逍遥瞧得有点不大习惯,就像一头在泥地里滚得一身泥巴的猪在直立行走,圆滚滚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发噱。
“这家伙最近好象又胖了……”任逍遥皱着眉,喃喃道。
快步走上前,任逍遥假模假样一撩官袍下摆,口中唱喝道:“微臣任逍遥,参见太子殿下——”
胖子闻言情不自禁一哆嗦,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急忙伸手拦住了任逍遥,“任兄,你还是省省吧,为何我看见你行礼,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任逍遥望着他嘿嘿一笑,顺势止住了下拜的身子,笑道:“不自在就对了,我估摸着你肯定在帅哥面前自惭形秽……恭喜你,如愿以偿当上太子了。”
胖子不由眉开眼笑:“同喜同喜,我能当这个太子,你出力最大,任兄,……算了,我不说多谢的话了,没意思,这份情我会记在心里的……”
任逍遥急了:“别介,光记在心里算怎么回事?你总得表示一下吧。”
胖子愕然:“你……你还真好意思……好吧,你要我怎么表示?先说好啊,我没钱,我比你穷多了,杀了我也没钱给你……”
任逍遥两眼发直,这家伙的嘴脸怎么跟我一样?这不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么,以前多纯真一胖子,堕落了啊……
任逍遥贼兮兮一笑:“不用你掏钱,你只要帮忙跟你父皇说一声,把我抄太子府这事儿彻底揭过去,就当没发生过,你就算报答我了。”
胖子闻言脸色一垮,肥脸又是一哆嗦:“你真抄了太子府?”
“我那是搜集罪证……嗯嗯。”
“得了,在我面前你还装,我在外面等你就是为了这事儿,哎,任兄,待会儿进去你得小心啊,父皇好象很生气,你也知道他身子不好,你答话的时候尽量温和点,别刺激他老人家了。”
胖子实在怕极了任逍遥冷不丁冒出来的浑话,有时候真的会把人给气死。
任逍遥犹豫了一下:“要不……我先回家去?等你父皇气消了我再来。”
“行。”胖子非常爽快的赞同:“……回家等圣旨吧,父皇肯定会把你砍了。”
任逍遥叹了口气,认命的往寝宫走去,忽然回过头道:“哎,胖子,你已是太子,样子要摆得像一点,以后要自称‘孤’……”
胖子一撇嘴:“姑?我还舅呢!哎,行了行了,你快进去吧,孤以后会注意滴……”
※※※
寝宫内,皇上脸色沉静,正躺在病榻上喝药。
见任逍遥进来,皇上眼睛斜斜的瞥了他一眼,随即重重一哼,将药碗往托盘上使劲一顿,宫女神色慌张的捧着托盘惶然退下。
“微臣叩见吾皇万岁万……”
“少废话!任逍遥,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啊。”皇上冷冷道:“未奉圣旨,谁准你私自查抄太子府的?你难道不知这是砍头的大罪吗?”
“微臣……惶恐!”
“你惶恐个屁!”皇上忍不住骂了粗口:“你这模样哪有半分惶恐的样子?”
皇上胸膛不住的起伏,本来已渐渐平复的情绪,自打任逍遥进来后,他整个人仿佛又开始沸腾。任逍遥总有这种神奇的本事,时刻能惹得他暴跳如雷。
闭了闭眼,皇上努力忍住把任逍遥拖出去毒打的念头,看似平淡的道:“朕还听说,你在城门口把寿王打了一顿后,又把他关进了天牢?”
任逍遥一拍额头:“呀!差点忘了这茬儿了!这事儿好象真是我干的……”
皇上扶着额头,情不自禁的重重叹了口气。
朕这是造的什么孽呀!让这家伙守了两天京城,他抄了太子府不说,还把另外一个儿子暴揍一顿丢进了天牢,若是让他多守几天城,他还不得放火把整个京城给烧了。
“皇上,把寿王关进天牢这事儿我可没做错。”任逍遥急忙分辨道:“那晚寿王带着几十个侍卫,欲强行出城,大半夜的不知要去干什么,微臣觉得甚为可疑,于是拦下了他们,把他们全都关了起来,皇上,寿王也没安什么好心思,他打算出城去兴庆府的封地,密谋杀将作乱,挥师进攻京城呢,幸好有微臣力挽狂澜,这才免了一场兵灾。”
“有这等事?”皇上眉头皱了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微臣连夜审讯寿王的心腹幕僚孙槐,是孙槐他亲口招认的。”
皇上叹了口气,面色苍凉:“朕这几个皇子……唉!任逍遥,把相关人等都移到天牢,严加看管,朕要亲审此案,若你所言属实,你倒真是为朝廷立下一个大功……”
任逍遥喜不自胜,刚要开口谦虚几句,谁知皇上接着道:“……所以你私抄太子府的事,朕也不追究了,算是功过相抵,不赏不罚,但是,查抄所得的脏银,你必须一两不少的全部上缴国库……”
任逍遥面色一垮,哭丧着脸道:“皇上,那银子不脏啊,您若嫌脏,不如都给我得了……要不,咱们还是老规矩,你九我一?”
皇上气得浑身一抖,指了指任逍遥,想骂几句什么,随即深呼吸了几次,扭过头去,看也不看他,挥苍蝇似的摆了摆手:“你走,快走,朕看见你就恨不得一刀砍了你……”
“皇上……其实微臣有很多优点……”
“闭嘴!快滚!朕听到你的声音也想一刀砍了你……”
“微臣抄完太子府后还打扫了卫生呢,多少给点儿……”
“嗖!”一件不明物体从任逍遥头顶飞过。
任逍遥抱头鼠窜。
※※※
又一次被灰溜溜的赶了出来,任逍遥心中很是忿忿,买卖不成仁义在,一言不合就发暗器,这也太没商业道德了。天下人做买卖都像皇上这样,那还不得天下大乱啊,——得亏本将军身手矫健啊。
胖子在玉石台阶下等着任逍遥,见他臊眉搭眼的出来,胖子两眼一亮,露出戏谑的笑容,贼眉鼠眼的,怎么看怎么讨厌。
“怎么样?父皇有没有重重罚你?”胖子的语气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两眼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你的笑容很八婆啊……”任逍遥瞪了他一眼:“你父皇怎舍得罚我?我刚才与他老人家在里面相谈甚欢。”
“相……相谈甚欢?”胖子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