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澜茫然,“绿就是绿,还能有什么意思?”
窦晟笑着摆手,低头又猛地吃了两口冰,扭头瞅他。
“干嘛?”谢澜问。
窦晟也冲他吐了下舌头,“我呢?”
“你也绿了。”谢澜严肃脸,“虽然我没照镜子,但我估计我绿不过你。”
“……有毒。”窦晟忍不住乐出了声,清清嗓子又道:“虽然你舌头是绿的,但嘴唇特别红。”
谢澜闻言也瞟了眼他的嘴唇,“你也是,可能是冰的刺激的吧。”
话音刚落,窦晟就偏过头来在他嘴唇上啄了一口。
舌尖蹭到了他的嘴唇,很冰,有一丝丝甜味。
外头还在哗哗哗地下雨。窦晟继续挖冰,黑眸低垂却带笑,很罕见地,耳朵尖有一点点红。
之前都是谢澜红,今天竟然换了他。
“谢澜同学。”他声音一如既往地随
意,带着些清冷,用勺子戳着刨冰说道:“吃着一嘴色素还想吻你,我在你这真是被套得死死的。”
谢澜懵了一会,没说话,低头跟他一起戳刨冰。
心情好像突然扬起来了一点。
那些麻烦事还摆在那,一样都没少,但或许是过多的糖分急速促成了多巴胺,也或许是突然和赵文锳之间拥有了一个连窦晟这个亲儿子都不知道的小秘密,反正谢澜心里一下子舒坦了。
他和窦晟一起对着大雨吃完刨冰,冰到后脑勺有点木,竟然都想不起来愁。
第二天谢澜又问了谢景明几次,谢景明都坚持没让他去陪,也不知道一个人在思考什么。
谢澜怕自己多想,索性关起来编了一天曲子。窦晟不把男朋友当人用,拉来的OP清单长到恐怖,他一段一段地听,反复琢磨怎么能整合起来,琢磨到头都要炸了。
直到傍晚,赵文锳那边下飞机发了条消息,他才匆匆忙忙跟窦晟打车往饭店去。
今晚的饭店没有昨天的那么有格调,是吃本地菜的。谢澜和窦晟赶到时,本以为只会有谢景明先到,却没想到一进去就见赵文锳已经在和谢景明聊天了。
两人杯子都只有一半的茶水,显然坐下不止一小会。
“澜澜。”赵文锳一看到谢澜便笑起来,“快坐,豆子也坐。”
平时赵文锳出差回来都会给谢澜一个粉身碎骨的拥抱,他本来以为当着谢景明面,赵文锳会更热情一点,却没想到恰恰猜反了。
他纠结了一会,还是选择在靠近赵文锳的方向坐下,窦晟便挨着他坐在靠谢景明那边。
桌上已经上了不少菜,一眼望去,都是他和窦晟爱吃的,一看就是赵文锳点的。
“赶紧吃吧。”赵文锳招呼道:“景明也吃。”
谢景明笑容沉稳,“都吃,你们两个小的别看着,吃你们的。”
谢澜哦了声,刚拿起筷子,窦晟已经把一块排骨夹了过来,“吃这个。”
赵文锳看了一眼谢澜的盘子,眼神下意识扫到远处他爱吃的酥皮点心,似乎本能地想夹过来,但筷子拿起来又只推了推谢澜胳膊,“你吃那个,自己夹,给你点的红豆挞。”
谢景明笑道:“文锳真是太照顾谢澜了,都要给孩子惯得没样子了。”
赵文锳温和地笑笑,“浪静的儿子,我对他好是理所应当,小时候可是说过要做干妈的。”
窦晟在桌子下面偷偷戳了下谢澜的腿,谢澜看他一眼,两人交换视线。
赵文锳把甜口的菜都转到谢澜这边,用手指点着桌子示意谢澜吃菜,对谢景明道:“他们吃他们的,我们聊我们的。刚才说国内这两年比较好的是实业,还有新能源,你有兴趣的话我推给你?”
谢景明嗯嗯掏出手机,“行,你发我吧。”
谢澜吃着红豆挞有点惊讶,没想到他俩聊的是这事。
赵文锳刚下飞机,赶着刚做完的这笔买卖,便自然而然地和谢景明聊起来,又顺着说了说这几年的发展。
谢澜也是今天才知道赵文锳是做进出口,谢景明则是研究经济的,两人便很理所当然地聊起了国内外经济形势,竟然毫不违和。
谢景明一口蹩脚中文,但赵文锳听得很认真,有附和也有反对,热烈地讨论了一整顿饭。
期间窦晟趁着夹菜时在谢澜耳边低声道:“社会人的场面。”
“嗯。”谢澜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
这个饭局跟他想象得不太一样,两个大人的反应也都出乎意料。就像他本以为谢景明可能会试探赵文锳,甚至给她一些暗示,但都没有,他们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聊到他和窦晟。
直到大家从饭店里出来,谢景明等车时才终于抬手拍了拍谢
澜的肩膀,像是终于想起还有他这么个儿子。
“文锳,真的麻烦你。”他叹了一口气,“孩子不懂事,非要回国考学,我和浪静在国内都没亲人了,要不是还有你在,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的手搭在谢澜肩上,谢澜有些不自在,但看了眼赵文锳,还是忍着没动。
赵文锳温柔地笑笑,顺手把谢澜捞过来道:“澜澜还不懂事?我就没见过比他更懂事的孩子。你放心吧,我肯定把他活蹦乱跳地送上大学。”
谢景明连连点头,一迭声地说谢谢,“有什么花钱你一定跟我说,我知道国内现在一个高三学生的花销是很多的,你肯帮我这么大的忙,一定不要客气。”
他说着,车已经来了,停在一边。
赵文锳扫了眼车,脸上的笑容却忽然淡了淡。
她的手搭在谢澜肩上,很瘦,但又很软,是很女人的手。
她看了看那辆车,似乎在权衡要不要说,又看看谢景明,思忖片刻还是开口道:“景明,我不是在帮你。”
谢澜下意识偏头看过去。赵文锳神色温柔,语气却很笃定,“多带一个孩子对我而言没有什么负担,更何况是澜澜这样的。孩子现在大了,对事情有自己的判断和坚持,你能尊重他,我很佩服你。但这件事我们得讲清,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浪静照顾孩子。”
司机降下车窗,催促地看了谢景明一眼。
谢景明神色有一瞬的尴尬,但还是很快笑着掩饰过去,“我知道,你们是好朋友,我只是表达一下我的感谢,没有别的意思。”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赵文锳闻言又很温柔地笑起来,替谢景明拉开了车门,“你和你的朋友好好玩,下一站去X市吧?我回头让秘书整理一些旅游攻略发给你们。哦对,澜澜,和爸爸说再见。”
谢澜对上谢景明的视线,顿了顿,“爸……”
“行了,别搞得这么隆重。”谢景明叹气摆手,“我还要在国内待几天,到了机场跟你说。”
“好。”谢澜如释重负地点头,“注意安全。”
谢景明上了车,隔着车窗冲大家摆了摆手,而后出租车就开走了。
赵文锳搭在谢澜肩膀上的手无意识地轻捏着他的锁骨,和窦晟一样的动作。
“你爸其实也怪不容易,大老远专门来看你一眼。”赵文锳叹气,但转瞬又笑盈盈起来,“不过这回看到了他就放心啦,你也能安心了。”
谢澜嗯了声,顿了顿还是问道:“赵姨,你怎么比我们到的早那么多?”
“也没多久,就十来分钟。”赵文锳说着手机响起来,她摸出来看了眼屏幕,来电显示是秘书。
她把电话摁了,接着道:“你爸还挺客气的,我以为要跟我聊你,结果关心了豆子半天。什么成绩啊,身体啊,方方面面,我的天,真不愧是搞研究的,问那么多豆子的事,好些我都不知道,压根答不上来,特尴尬。”
谢澜心里发紧,下意识看向窦晟,窦晟却大无语地翻白眼,“或许你不该吐槽别人,而该检讨检讨自己。”
“我检讨个鬼!鬼记得你竞赛一试考什么样?我能记住吗?”赵文锳说着手机又震动起来,无奈叹气道:“行了,我去里面接个电话啊。合同还没走完,法务那边一会一条消息,你俩等我一会。”
她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地往大厅里头走,一边走一边已经和电话那头说了起来。
窦晟没好气地在后头道:“我全省第二,谢谢。”
“知道了知道了。”赵文锳有些敷衍地挥了挥手,“澜澜第一都没你能显摆。”
窦晟:“……”
谢澜还懵着,看了一会赵文锳雷厉风行地沟通工作,又往谢景明离开的方向看去。
他有点难以置信谢景明竟然真的什么都没说,但难以置信之余,却又有一丝隐秘的侥幸。
“劫后余生。”窦晟看了眼里头的赵文锳,偷偷捏了下谢澜的手。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我还是得找机会跟我妈摊牌,等数学竞赛结束吧,消停点。”
谢澜嗯了声,“反正别太着急。”
回去路上大家都昏昏沉沉。赵文锳坐了一天飞机,坐在副驾驶甚至打起了呼噜。
谢澜也半梦半醒地合着眼,车开到半路,他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震得他腿一麻。
他睡眼惺忪地摸出手机,本以为是谢景明,但屏幕上却是学长的名字。
-何修:学弟你好,有事提前和你通气。
谢澜茫然了一会,用胳膊肘撞了撞窦晟,“通气是什么意思?”
窦晟睁开眼,茫然地“嗯?”了一声,吸了吸鼻子,“你鼻子不通气?昨天吃刨冰吃凉着了?”
“我鼻子?”谢澜也有样学样跟着吸了吸,“我鼻子通气啊,是何修说要提前通气。”
“哦,哦!”窦晟这才明白,凑过来看了眼他屏幕,“意思是有情报提前告诉你。”
话音刚落,对方又发了一段过来。
-何修:你的情况特殊,招生办会提前和你单独笔试面试,时间在二试后的一周内。具体时间最晚后天就会通知给英中,我提前跟你说,你提前准备。
谢澜愣了一下,迟疑道:“这什么意思?T大着什么急?”
话音刚落,对面又发来一条。
-我们招生老师说,P大也在接触英中。但作为学长,我得和你坦诚,P大数学系更强一点。
谢澜刚把这两行字看完,上边那条一下子撤回了。
-何修:自己权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