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凤家也几经沉浮,被残杀、被驱逐,被安抚、被收服,当初的显赫家族逐渐式微、后人隐居山林不知所终,本该被世人遗忘。谁知恰恰相反,凤家在彻底衰落后,反而被百姓推上了神坛,百姓始终认为他们与鸟兽沟通的能力是神灵所赐,认为他们是神的后代。这种说法流传甚广,以至于历代皇族都不敢对这个没落家族掉以轻心。凤家后人一旦入世,若不能为帝王所用,就必然被除去。
阴霾一般沉重的悲哀压在心头,云舒的声音低得像将落的雨滴:“逸亲王,一开始就知道王妃的身份吗?”
穆风微微点头:“知道。他们两情相悦,觉得没有什么比长相厮守更加重要。两人隐瞒了母妃的身世和姓氏,假称她是积玉山中猎户之女,名唤于飞。随后,他们结为连理,那是至德二十八年。第二年……”
穆风突然顿了顿,神色暗沉若黑色的海。云舒屏声静气看着他。她本是担心穆风,想知道是什么人想要置他于死地,没想到却掀开了他心中旧伤。正不知如何是好,穆风却已经接着说下去了,语声低沉冷冽:
“也就是至德二十九年,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所谓的‘希铭逆案’,太子君希铭被指控意图鸩杀君父、谋夺皇位。事败后在狱中畏罪自尽,太子妃姜令仪自知无幸,携幼子君言桢服下毒药,并放火将太子府烧成焦土。太傅钟起元上书为太子喊冤,被削职流放,死在途中。其亲族与太子亲族一同获罪,或罚没为奴,或流放边地。”
说到这,穆风又停了一下,再开口语气中竟带了几分嘲讽:“不久以后,至德帝驾崩,端亲王君希铖即位。好在这些事情,都没有波及逸亲王府。”
没有波及,为什么要说起这些?还有他的神情语气,似乎面对着被尘沙掩盖的秘密。云舒心中一动,一个惊人的念头突然跳了出来。
穆风毫无迟滞地说下去,像是从没有说过刚才那一段话:“当时,整个逸亲王府都沉浸在喜悦当中,因为母妃腹中有了父王的骨肉。
“第三年,新帝改年号为永昌。就在这一年正月,他们的儿子出生了,与当今太子一样为言字辈。他们为他取名言朴,取见素抱朴之意。
“也就在这一年,母妃身份暴露。那天,永昌皇帝率皇族重臣御苑秋猎。众人分散开各自狩猎,父王母妃和几个重臣伴在帝后左右。有杀手以响炮惊吓野牦牛群,上千头牦牛从山坡上狂奔而下。皇帝亲卫也无法阻挡受惊的牛群,十几人瞬间葬身尖角重蹄之下。母妃不忍众人受难,也担心父王安危,上前安抚牛群,狂暴的牛群顷刻间温顺下来。众人死里逃生,母妃的能力与身份却再也无法掩饰。”
云舒仿佛看见那一幕:山崩一般席卷而下的野牦牛群,踏得大地都瑟瑟战栗。女子立于众人之前,手臂稳稳抬起,喃喃低语。她为众人铺就生路,却让自己走上了末路。云舒不忍地望着穆风。说起这些,他一定很难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