耸入云天的山峰,山上空气稀少,阴晴不定,时而艳阳高照,时而狂风大作,虽是六月天气,山上却是白雪皑皑,一遍冰雪世界。队伍选择在高山脚下的谷地行军,如同一条长蛇,沿着山脚逶迤而行。刀枪剑戟映着阳光,灼灼生辉,队列前的各色军旗,迎着谷地的风猎猎飘飞,“呼啦啦”赫然有声,此起彼伏,响彻山谷。
连着在葱岭的山岭间行军二十余天,几乎不见人烟,带了粮草一天天减少,有的军士马上的背囊已经空了。高仙芝下令,节省粮食,每天只吃两餐,以面糊为主,缺粮的兵士由果毅和折冲们匀出些口粮给他们,果毅和折冲要保证不饿死冻死手下的一兵一卒,全军必须保持行军速度,保证按照计划准时走出葱岭。
夜里,山谷间山风呼啸,一阵阵如同虎豹吼叫。四周的高山高高耸起,遮蔽了一天星月,高仙芝和边令诚巡视营地,疲惫不堪的军士们蜷缩在篝火边,寒风“呼呼”掠过,几乎所有的人都睡不安稳。咳嗽声接连不断地从火堆边传来,这边停止,那边又响了起来。
高仙芝忧心忡忡:“到底还有几天才能走出这个葱岭?照这样下去,他们不饿死,也要冻死病死。要是不能按时抵达,延误了军机,朝廷怪罪下来,你我有几个脑袋,也担待不起的呀。”
边令诚说:“向导说,快要到守捉了,到了守捉,我们折向西行,山势没有这里的高峻,路也好走得多。高将军勿忧,末将心中有底,你我此次出战,有惊无险,定能大败小勃律,奏凯还营。”
高仙芝不能释怀,冷冷一笑:“你哪里来的底气!”
“你高将军是一员福将,善骑射,骁勇非常,在安西东征西讨,何尝吃过败仗,跟将军出征,自然就有底气。”
边令诚的话把高仙芝说得笑了:“好,但愿上天佑我,圣上佑我,顺利走出葱岭,直取小勃律,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你就安心吧,末将说过,只要走出葱岭,胜算便是十有五、六,现在,已经快要到守捉,到了守捉,葱岭只剩下十之一、二,十停去了七、八停,剩下的这点路程,又有何足以惧哉!”
再行二日,大军果然到了守捉,在守捉休整一日,留下几百兵员在当地修养,余下的一万余精兵回头向西,沿兴都库什山继续西行五十多天,餐风露宿,辛苦倍尝,终于到达了特敕满川。小勃律已是遥遥在望了。
高仙芝集合部将,商讨之后,决定将兵力分为三路,攻打吐蕃防地连云堡。三路兵马分头出发,在约定的时间内到达,对连云堡形成了合围之势。
连云堡一面靠山,另一面面临河流婆敕川,守军虽然只有千余人,但是,距离连云堡十五里的地方吐蕃驻军有八、九千人之多,与连云堡互为掎角之势。一处危急,另一处的兵马立即前往增援。
大唐兵马到达了婆敕川,隔河就是连云堡。高仙芝不顾鞍马劳顿,亲自前往河边观察地形。时当七月,冰山上的冰雪融化,婆敕川河水暴涨,河面增宽,水流湍急,唐军没有渡船,一时难以渡河。高仙芝和边令诚不禁对河兴叹:一万余人历尽千辛万苦奔波到了这里,不想却被一条河流阻断!
高仙芝说:“必须尽快渡过婆敕川,否则,吐蕃人发现我军已经兵临城下,做好了诸项准备,我军要想破敌,就难得多了!”
“可是,河水汹涌,深不可测,我军没有渡船,莫非涉水过去?”边令诚十分为难:“还是另外设法,能不能绕道过去?”
“绕道又要耽误时间,吐蕃人可不会让我们从容绕道。”高仙芝果断地说:“传令下去,每个军士自备够三天食用的干粮,就在明日,全军一起出动,力争一举渡过婆敕川。”
“高将军,下官且问你怎么渡河?!水流如此湍急,你是要拿士兵的性命赌一把么!”边令诚急了,逼问高仙芝道:“你是不是急得失了方寸,竟然要逆常理而行!兵士都死在了河里,谁人去进攻连云堡?”
“不管怎样,先做好准备,一定要尽早渡河。”
命令传到各营,将士们议论纷纷,都说高将军头脑已经糊涂,分明是要叫部属去白白送死。将令又不敢违抗,兵士们只得备好了口粮,做好了渡河的准备。
第二天,曙色照亮了大营,一名副将兴冲冲地来见高仙芝:“高将军,天助我等,天助我等!”
“怎么了?”
“婆敕川河水退了!”
高仙芝还有些不相信:“真的?”
“高将军不信,自家去看。”
匆匆跑到河边一看,河水果然下去了,水浅的地方甚至能够看见河底的石头。高仙芝大喜:“果然是天助我也!”
一同来看河水退下的边令诚说道:“下官说高将军是员福将,你还不信,怎么样,下官所言不虚吧?!”
高仙芝喜滋滋地说:“既然天公助我,刻不容缓,全军火速渡河,攻破连云堡,再下小勃律。”
人不湿旗,马不湿鞍,以作战队列,唐军顺利地渡过了婆敕川,一上岸,就对连云堡发起了凌厉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