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马背上骑手手中的刀枪剑戟映着冬日的阳光闪着熠熠寒光。他们无所阻拦地奔驰而来,渐渐地,连皮帽下的人脸也能看清了。
封常清“嗖”地拔出佩剑:“弓箭手,预备放箭!”
下了号令,他左右一看,两排弓箭手没有几个举起了弓箭,多半被吓得面无人色,目瞪口呆,有的已经做好了转过身准备跑下城楼的姿势。封常清大喝一声:“哪个敢走,立时处决!都把弓箭举起来,听见没有?!”
话音没落,城下叛军的箭矢如同飞蝗一般地飞了上来,城楼上的兵士魂飞魄散,不顾封常清拼力阻拦,抱头鼠窜,跑下了城楼。把封常清气得顿足,他挥剑砍倒了两个逃跑的兵士,却依然阻挡不住其余的人,很快地,城楼上跑得只剩下了封常清自己和几百名兵将。
放过箭,敌军开始攻城,高大的云梯车“轰隆隆”地碾过黄土地,云梯一架接一架地架上城墙,叛军军士一个接一个地登上云梯,封常清指挥部下把云梯从城墙上推开,推倒一架,叛军就死伤一遍,哀号声接连不断。很快,倒了的云梯又被紧跟上来的叛军推起来,云梯一靠上城墙,下面的兵士就飞快地爬上云梯,吼叫着,向上攀登。唐军已是疲于奔命,这边的推到,那边的又竖了起来。城墙终于被攻破了一个缺口,几十个叛军蜂拥地登上了城楼。
封常清怒目圆瞪,抓过身边一把逃跑兵士扔下的大刀,下山猛虎似地冲入敌群,挥刀一阵猛砍,一口气砍翻了十几个,叛军兵将横七竖八地躺在城墙上,鲜血如同一股股泉水,顺着石砖缝隙四下流淌。
冲上城楼几个叛军兵士一眼看见了下城楼的阶梯,呐喊着飞跑过去,打算下了石梯一鼓作气冲入城内。迎面却撞上了封常清手下的一名牙将,正三步两步跨上城楼,他身高体壮,力大无穷,只听他撕开嗓子大喊一声:哪里跑!抓起一个契丹兵士,高举过头,几个大步跨到城墙边,一用力,把契丹人抛下了城楼。顺手又扯过一个吓得发呆的叛军兵士,照此办理,双臂一用力,像是扔一头宰杀了的牛羊,扔到了正在城下准备登上云梯的人群之中,顿时,城下一遍狼哭鬼嚎,当场砸死砸伤了几个。
叛军进攻的势头被暂时遏止,封常清气喘咻咻,坐到了地上,抬头看看手下牙将,见他脸上、铠甲上到处是血,惊得一下子又站了起来:“你受伤了?”
“末将不曾受伤。”
“那你不在东边守城,过来做什么?”
牙将单膝跪下:“卑职特来禀报将军,叛贼太多,个个不要命,拼死地朝城上攻打,东城就要守不住了。”
封常清指一指城楼:“你看看这里,跑得没有剩下几个人了,同样也快要守不住了!”他喘口气,说道:“守得住,要守,守不住,也要守!不到最后关头,吾等绝不撤出东都!”
“将军,末将斗胆问一句,什么时候,才是最后关头呢?”
封常清看着城下密如蚁群的叛军,脸色阴沉,说了一句:“城破之日,各自突围,到陕郡会合。”
“遵命!”
“快快回去,守住城楼,不到最后一刻,不许弃城而走!”
“遵命!”
入夜,叛军停止了攻城,从四个面向,如同铁桶般,把洛阳城层层包围。无数堆篝火在夜空下跳跃,偶尔,还有狂放的歌声传来。
封常清骑马巡视了各处城门,再登上城楼一看,只见遍地篝火,如同满天繁星,再荒原上跳跃,他仰天长叹,喃喃自语道:“楚汉相争之时,西楚霸王被围垓下,也不过如此罢!”
浴血激战数日,几处城门曾数度被叛军攻破,又被封常清率领唐军夺回。叛军与唐军在洛阳城展开了一场各有进退的拉锯战。
十二月十二日,一支箭头上绑了火油的飞箭飞上城墙,射中了苑东城楼,顿时,大火腾空而起,唐军被迫撤下了城楼。几处城门同时失守,叛军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了洛阳城。
封常清在苑西城楼上看见了东面的冲天大火,又隐隐有呐喊声传来。知道叛军已经攻进城了。急忙召集手下,砍伐树木,堆在苑西断墙缺口上,堵塞了道路。然后,带领残军,突出重围,逃亡陕郡去了。
在众多将领的簇拥下,安禄山得意洋洋地进了东都洛阳。东京留守使李憕、中丞卢奕、采访使判官蒋清被叛军捕获,绑到了安禄山面前。安禄山戏谑地说:“你等烧了河阳桥,就以为安某进不了洛阳城,诸君请睁眼看看,安某不但来了,还万分荣幸地与你等在东都见了面。”他把三人轮流地看看,又说:“安某大度,看在从前同朝为臣的份上,只要你们愿意归顺,安某饶你们不死!”
蒋清淬了安禄山一口:“生为大唐人,死为大唐鬼,要吾等与你这个反贼同流合污,除非黄河倒流!”
安禄山恼羞成怒,杀了三人。派人找到了河南使达奚珣,达奚珣愿意归降,安禄山大喜,就命他管理东都事务。
安定了洛阳,安禄山带了严庄、高不危等人,巡视了洛阳全城。宫城巍峨,雄视伊洛,城廓宽广,背靠邙山。安禄山看了,无限感慨地说:“好一派王者气象,能把这样的地方踏在脚下,安某也就不虚此生了!”
严庄说:“洛阳号称东都,与长安分庭抗礼并驾齐驱,将军得了洛阳,天下归于掌中已是指日可待。何不在此称帝立国,正是人心所向大势所趋。”
安禄山眨巴着眼睛,美滋滋地笑了:“好个人心所向,好个大势所趋!就依了你这军师,等安某在洛阳登了帝位,再去征讨李家老儿和杨姓逆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