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皇离京之日,懵然不知的文武官员们入宫上朝,走到宫门前,卫士们还荷着剑戟,直挺挺地站立在门前。待宫门一开,里面乱哄哄地涌出一群人来,宫女们鬓发蓬乱,宦官们衣冠不整,连滚带爬地跑出宫门,口里喊道:圣上走了,贵妃娘娘也走了,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了!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长安城,住在宫外的皇子皇孙公主驸马们这才知道圣上置他们于不顾,自己逃命去了。城内顿时大乱,不分男女老幼,不分贵族贱民,不分官员百姓,拖家带口,从几个城门如同潮水一般涌出,逃向四面八方,一时间,城中十室九空。地痞流氓们趁机入室偷盗。王公贵戚们的府邸无一幸免。一伙盗贼还砸开铁锁,进了左藏库,盗取了大量财物不说,还纵起火来,顿时,烟雾腾腾,烈焰熊熊,半个长安城都被笼罩在烟火之中。整个城市陷入了一遍混乱之中,儿童号哭,老人呼喊,街市上到处都是遗弃的衣物,打碎的瓷器,遗弃的家具什物。
新赴任的京兆尹崔光远和边令诚疲于奔命,擒拿满城横行无忌的盗贼,带人去左藏库扑火。拿住了几个纵火的地痞和入室偷盗的窃贼,当众斩首,局面才慢慢地被控制下来。
派出的探马来报,叛胡大军将要到达长安城外。崔光远与边令诚二人商议了一番:要想守城,手中却无有几个兵卒,与叛军对垒,无异于以卵击石。事到如今,只有向安禄山投诚一条路可走,方能保得西都不毁于兵乱。于是,崔光远叫自己的儿子出城去面见叛军将领,表明愿率长安军民归顺之意。边令诚也献出了明皇临行前亲手交给他的宫门密钥。
七月十五日,安禄山的义子孙孝哲带兵攻入了长安城。
长安城破的讯息飞快地传到了东都洛阳。那时,安禄山的病情已经更趋恶化,两眼几乎看不见东西,满身的脓疮,痛起来夜不能眠。脾气也越发的暴躁,动辄便对身边的内侍和近臣或是饱以老拳或是赏赐一顿马鞭。兵不血刃进入长安,使他暂时地忘记了周身病痛,他踌躇满志不可一世,只觉得无边的大地都跪伏在他的面前,大河为他而奔流,高山为他而耸立,白云为他而漂浮,掠过的阵阵和暖的清风,为他而吹拂。恭顺的长安城,也是为了他才兴建起来。
因为行动艰难,他未能亲赴长安,夜里睡在榻上,冥冥之中,他仿佛卧在车驾上,由朱雀门进了长安。经过丹凤门,又进入了大明宫,车乘在天街上辘辘而行,一座座宏大的宫殿迎面而来。他视物模糊不清,崔巍的宫阙在他眼中只是一团影子,他努力地睁大眼睛,想看清它们精致的构造,但是,一番努力只是白费力气。幸好,以前他曾数次去了长安,数次到大明宫觐见明皇。早已把它们的轮廓印进了脑海,凭着记忆,他知道自己的车乘渐渐接近的是含元殿、宣政殿、紫宸殿,它们高高矗立在丹凤门以北的中轴线上,摩天接地,雄伟庄重,令他赞叹不已,他曾做过一个梦,梦见自己坐在含元殿大殿之上,唐王李隆基毕恭毕敬,与美貌绝伦的杨贵妃一起,向他恭行大礼。现在,这一切都成为了事实,他成了这座世上最宏大的宫殿群的新主人。
冥想被李猪儿打断:“陛下,严大夫来见。”
“唔。”
御史大夫蹑手蹑脚地进来:“叩见陛下。”
“唔。”
“微臣来见陛下,是因为孙孝哲禀报在长安俘获了一百多名唐皇的亲眷,他问如何处置,是押来东都还是在长安监禁。”
“一百多个唐皇的亲眷?”
“对,一百多名。”
“统统给朕砍了!”
“砍了?!”
“砍了,一个都不留!”
“陛下,其中还有不谙世事的孩童,是否留下他们,以免日后被天下人诟病?”
安禄山不答话,少许,睁开眼睛看着严庄:“严大夫。”
“微臣在。”
“严爱卿。”
“微臣在。”
“你且近前一步。”
严庄小心翼翼地走近了安禄山的卧榻。安禄山看看他,抬手指指自己身前:“再近些儿。”
严庄只得再向前走了几步,站到了安禄山榻边。冷不防之间,安禄山一手撑起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巴掌扇到了严庄脸上,严庄被打得眼前金星乱闪,退后了好几步,才站稳了身子。
安禄山指着严庄,破口大骂道:“你倒会假慈悲装好人!李姓老儿杀了朕的儿子庆宗,他难道就不怕天下人诟病,他难道就不怕被天下人詈骂?!大唐的江山社稷朕都敢动,还怕杀掉他几个皇亲国戚!”
严庄捂着脸说:“陛下,微臣知错了。”
“知错了,不吃朕一巴掌,只怕还要当面与朕作对,违抗朕的旨意。”
“微臣不敢。”
“去,传旨孙孝哲,叫他把那一百多个人给朕杀个干干净净,暴尸街市,为吾儿庆宗报仇雪恨!”
“遵旨。”刚想转身,严庄又停下了脚步:“孙将军说,唐王的梨园、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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