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没精打采地说,甚至有些避开看对面那人的脸。
“噢,太好了,我很高兴得到他的肯定。”热苏斯热情地说,带着外国人特有的说汉语不怎么顺畅的感觉,“我名叫热苏斯,我来自喀琅施塔得……”
他把简历上的内容大体重复了一遍,不算是背诵,也没什么出入,不过不失,没给张伟留下什么挑剔的地方。
张伟逐渐能抬头正视面前这个人,简历上写着二十五岁,长得英俊极了,可以上挂历的那种,同时也藏着拙,韬光养晦,令人感觉亲和,就这一点来说,比李晓强真是强到了天际。
“你之前主要在高端化妆品行业做,主要内容介质发布在特定渠道的纸媒体,说得客气一点,我敢说你的文字肯定久经锤炼,意境悠长的,但我们的内容主要发在互联网上,我担心你的作品不够接地气,尤其是互联网发布,需要的量很大,说得难听一点,我们需要的是文字上的流水线作业员,不是你这种文字考究,需要受众慢慢品味的创作者。”
张伟搜肠刮肚地想拒绝这位不速之客,尽量客气,只觉得自己俗套,太过昭彰;可难道留用吗,他可用的是未经人事部的非法简历;更别说,他,热苏斯,和一个一周前出现在梦境里的恶魔同名。
“没关系,其实在那之前我上一家公司的经验就是互联网营销方向的文案,那时候工作量确实很大,我做得也还不错,转化留存差不多有0.2到0.3。”
热苏斯谦逊地指出,丝毫没有张伟看简历不仔细的不快。
张伟往上看了简历上热苏斯在化妆品行业前一家公司,果然,是一家也还不错的广告公司,他曾经打过交道,在某个快销公司的项目上比过稿,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问题,输给了对方。
想到这个给热苏斯加了分,同时也减了分,奇奇怪怪地同时并存。
“你对娱乐行业了解吗,以前做过这个领域的项目吗?”
“有。”热苏斯不假思索,就好像早准备好了拦截似的,谦和地微笑,“是在东阳果实传媒,最多的时候服务两家公司的四位明星,其中两个都还不错,现在算是一线明星了。”
张伟全看见了,但就好像没看见一样,一样一样趟进对方的陷阱似的,“你四年换了四个公司,不算太稳定,你自己总结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能做得太久,因为基本上半年到十个月,他们就觉得我的工作太出色,要提拔我做管理工作,我除了文字什么也不会,不想做什么管理,所以我只好辞职,换到能让我发挥自己专长的公司去,每次都这样。”
谦逊的外表大言不惭地说,这回谦逊没法掩饰大言不惭。
这也太狂了,狂得没边了,张伟心里嗬嗬,有意出一道题,现场出题,也许答案只要三五十字,就可以验证对方到底水平如何;但——他竟然通过了这个考核怎么办?
“嗯,挺好的,你的情况我都了解了,要不这样吧,今天我们先到这里,如果我们觉得合适,再联络你。”他说。
冷冰冰的,程序化语言,被拒绝的结果,标准操作。
热苏斯稍微有些扭捏,迟疑一下还是说出,“通常这样说就是拒绝,不会有接下来再联络的事发生。我想知道,真实的拒绝我的原因是什么?”
张伟有些惊讶,也不怎么惊讶,毕竟这是个魔鬼。
“我没有说你有不好的地方,其实你的学经历情况很好,我们刚刚聊得也很好,我们确实需要一点时间,让我们看过这段时间给我们投简历的人,所有的人我们都会约见,和现在给你约见一样,我们会给每个人公平表现自己的机会,在所有人里选择最合适的一个,我们的预算有限,只能选择一个。”
他觉得这样说够好了,但热苏斯摇头,显然不接受,“不,不可能有比我更好的文案。”
“这您怎么知道?”张伟油然地一股气直冲脑门,这也太狂了吧,连客气的“您”都用上了。
“你可以出一道题目,我现场作文,我想你不会需要把所以投简历的人都叫来写这么一篇,你很清楚,多数人根本写不出来,少数人能写出来,但你是中文系毕业,有十几年的工作经验,你判断得出,当场就能知道,这就是你能得到的最好的文案。而我就是写这篇文案的人。”
热苏斯倔强地说,望着张伟的目光热切又温柔。
张伟有点儿受不了他这样的目光,并非感觉被冒犯,而是觉得不忍辜负他似的;他也不会真的想出一道题,害怕热苏斯写出来后自己看到后就更没法拒绝了。
话说回来,文案是顶不重要的岗位,是个人就会写文案,这些歧见甚至他自己就有;我不是真的想找一位诗人或者散文家吧,或者一名写畅销书的作家,我要的,只是一名文从字顺,意思清楚,服从安排,听得进意见的初学者,不是吗?
这是热苏斯吗,这是我梦里的那个恶魔热苏斯吗,也许是,也许不是,我不担心他不是的情况,如果是,又有什么不妥?看得见的敌人岂不比看不见的敌人容易对付?
他脑子里念头飞转,也许过了一分钟,也许更久。
“我们这儿的薪水不……”他说了一半就打住,真俗气,心念转动,伸出手,“欢迎你加入。”
热苏斯惊讶地扬眉,也伸出手,紧紧握住张伟的手,“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