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楚楚依然不放心,亲自走到门边反锁。
浑身无力地回到书桌旁,长长舒一口气,她这才发觉与安安一来一往对话,竟然逼出满手心冷汗。
而椅子上还摆放着一本普通相册,打开最后一页就能看见光与影的寂寞交汇,勾勒出某某人赛场风光。
一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冷静自持,是认命还是漠然?
回溯从前,她应当感激安琪的花痴,如不是她疯狂追星,她哪来一帧小照寄托她乱糟糟的念想。
窗外风清,云也淡。
乌鸦飞过,偶尔叫嚷,“真烦,真烦。”
周六全市降温,楚楚穿一件米白色粗针毛衣连同牛仔裤轻松赴约。闫子高提早二十分钟站在影院门口,站直身眼神犀利,像个站岗执勤的哨兵。
一见楚楚,即刻兴奋地冲过来,如能长着长尾,这时候一定摇个不停。
“阿楚,你想看什么?成龙还是黎明?”
楚楚冷着脸插着兜,“《半生缘》全篇都哭哭啼啼……”
“那就看《一个好人》。”闫子高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电影票,数钱一般一张一张看过去,“还好我买到七点五十五这一场,现在进去刚刚好。”
“你每一场都买?”
“约女生看电影当然要提前准备,但我猜不中你喜好,又怕买错时间,所以十一点之前的场次我都买好。”
楚楚听出话外音,“你预备等到十一点?”
闫子高有几分尴尬,大概是怕被认为“傻”,只敢堆笑,不敢答。
楚楚不忍心,之前的计划全盘否定,她居然被激出母性,真可怕。“去买饮料。”
“哦哦,还有爆米花,我立刻去买。”一阵风,转眼消失不见,只留下楚楚在大门外品味西伯利亚冰雪。
电影开场,两帮人打来打去一刻不停。楚楚也随着观众发笑。抽出空发言,“你进戏院究竟是要看电影还是看我?”
闫子高如梦初醒,慌慌张张转过头去看屏幕,但仍然不放心,偷偷睨她神色,“我只是……我只是……”糟糕,脑子一团乱,根本找不出原因,简直想要一头撞死在这里。
“好看吗?”楚楚问。
“好……好看。”岂止是好看呢,是好看极了,好看得近乎完美。令他挪不开眼,只能选择扮痴呆,望着她发*春。
楚楚并不看他,她正对屏幕扬了扬嘴角,挽出一道让他头脑发昏的笑,“好看就多看两眼。”
“哦……好……”闫子高机械似的转回去,木呆呆紧盯成龙。暗暗恨自己,又不是头一回追女生,居然紧张得语无伦次,是不是吃错药?
啊,拜托上帝同如来佛祖打个商量,赐他一尊月光宝盒,将时光倒回今晚七点半可不可以?
九十分钟电影,他足足紧张八十九分钟,前半场只顾盯住她侧脸,后半场犹犹豫豫是否该偷偷摸摸拉她手。最终没勇气跨出第一步,倒电影结束,居然吐出一口气全身心放松。
惨,惨过电影里处处挨打的大反派。
十点整,冷风穿梭于寂寞街巷。
楚楚与闫子高走出影院,闫子高说:“我送你回家,司机就在b2等。”
她望见转角路牌写査士丁尼大道,改变意图,“我自己走。”肯定句,不同他商量。
“很晚了……”
“所以你更应当早一点回家。”
“我?”
“对呀,你那么白,一个人很容易出事。”说完自己先走,并不管他死活。
闫子高在原地愣上半分钟,才恍然大悟似的想起来,大声喊,“阿楚,下次再约你好不好?”
她未回头,伸长手向后比一个ok的手势,换来他眉开眼笑,心花放。
年青人真容易满足,一个微笑一个点头,已甜过蜂蜜腻过牛奶巧克力。
月光突袭,浮躁且嘈杂的城市突然陷入温柔泥淖,时间亦停住脚步,害怕惊扰这场难寻的美梦。
楚楚走过她与郑安琪相伴五年的学校,空荡荡校园,夜晚十点钟冷冷清清比得过墓地,而对面就是同升,过于相近的距离导致安琪与黄茵茵结成死对头,一见面就要骂。而抬头看,近处就是天安大厦,里头住多少神神鬼鬼,还包括一个野兽似的肖劲。
肖劲,她越过十字街口,在排挡的小桌上捡起他低垂的脸孔。
缘分吗?从西伯利亚到黄金海岸,不管相隔一万八千公里,也一定故作轻松地造出相会场景。
他照旧在深夜定点定时吃一碗鱼蛋面,原本小桌台上只他一个,未猜中忽然间杀出一把清脆好嗓,同老板说:“一碗鱼蛋面不要葱。”
“鱼蛋面没有葱。”他低垂眼睑,仿佛在与空气讲话。
楚楚顺势横过眼看着他,周六是比赛日,他脸上难免挂彩,旧伤未愈新伤又添,原本好看过当红影星,眼下却红红绿绿变形,“你管太多。”
他多一句嘴属千载难逢,没想到被她顶回去,这下仿佛是伤透了心,彻底闭紧嘴吃面。
因此轮到楚楚无聊,她又不饿,看着热腾腾一碗面发呆,或许是因气氛太沉闷,或许是因年少冲动,她堵着气开口说:“刚刚同闫子高看完电影,他拖我手……”
没回应。
她继续说:“街角还亲过我……”
肖劲伪装成18d,没声响。
“从今天起他就是我男朋友。”
路边有个白背心老头在翻垃圾堆寻找晚饭,身边拖一整张硬纸壳,是他今夜安乐窝。
肖劲放下十三块零钱,起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