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独自在家渡周末,清清静静,不比假笑、拍马、恭维,就算吃一碗速食面都好过吃龙虾闸蟹。
然而玛利亚勤勤恳恳做午餐,并不给她偷食速食面的机会。
下午温书,化学课本每一个字都带杀气,杀得她浑身带血,皮开肉绽。傍晚时接到江太太电话,因程太太也出席,又问起她,因此勒令江楚楚换好洋装四十分钟内出现。“我已经打电话叫肖劲去楼下等,你现在立刻回房间梳头化妆,过来不许黑脸,恭恭敬敬讨好你未来婆婆。”
最后补充,“我事事都在为你打算,你不要不识好歹。”
“我尽量。”她不情不愿挂断电话,“尽量”两个字容易激出怒气,估计江太太在电话另一端也气得不轻,但还要带出完美笑容与任何一个认识或不认识的“社会名流”social,江太太也可算女中豪杰。
楚楚心烦,当然想尽办法拖时间。
脱掉白色睡裙,光脚踩在地板上,她走进衣帽间看着江太太为她新添的半屋洋装,茫然无措——因她样样都不喜欢,她更中意穿牛仔裤白衬衫,提着一只软趴趴大肩包满世界疯跑。
最好是乘摩托车,前方还有一位sexy拳手把住车头……
打住,不能再想,再磨蹭等到肖劲出现她还是光脚配吊带。
“阿楚——”
这声音冷静克制,却已沸腾到临界点,尾音藏着微微的颤,算得上是他人生最失控的三秒钟。
她茫然,回过头送上一双无辜却透彻的眼,应出他内心蠢蠢欲动的焰火。
她只穿着吊带衫,全因在家中无人,她借机彻底释放。
“你怎么来了?”楚楚愣在当场,惊惶无措。
“我跟江太说,要亲自来接。”抬手扶一扶眼镜,他乱潮汹涌的心事全然表露在这一点点克制隐忍的动作中。
“你出去——”她随手抓起意见羊绒大衣往身上套。
他少少勾一勾嘴角,侧过身,慢条斯理将衣帽间的门关紧,落锁。
楚楚的心被提到咽喉,她在他忽而温柔的笑容里,在他步步紧逼的靠近中,毛骨悚然。
肖劲在楼下左等右等等不到江楚楚出现,又因电话中江太太特意叮嘱一定要尽快,因此决定上楼问一问。
玛利亚又不爱讲话,见他来也不过是点点头,守门的中年男子话更少,只要认出他是肖劲,则立刻放行。
他走上二楼,发觉她房门大开,敲门也不见有人应。
“阿楚……”少女的粉红色内衣还横在床上,堂而皇之争夺目光。
他听觉灵敏,很快发觉紧锁的衣帽间内藏着江楚楚压抑哭声。
“开门。”无人应答,立刻抬脚对住锁孔——
门被踹开,光闯进眼帘,映出衣帽间内满屋狼藉。
她哭到满脸泪痕,脆弱得让人心碎。
未等程嘉瑞开口,肖劲一把抓过他,如同抓起一袋米,拎出衣帽间狠狠掼在地上,一拳下去,程嘉瑞已受重挫,全无反击之力。
楚楚到这一刻才清醒,抹开眼泪,忍住伤心,顾不上身上狼狈,猛地冲出衣帽间推一把肖劲,“别打了!”
明明是轻得可以忽略的力道,偏偏与他而言成为一记重锤,他愣愣停下,右手还提着程嘉瑞的黑色领结。
她眼中有泪,身上带伤,却将所有痛苦都回赠他,“你疯了!不在楼下等,跑到这里来发什么神经。”
“他欺负你。”他固执的回应,甚至没能明白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你懂什么?我就是中意被他欺负,你是谁?国际警察?我跟他的事情轮得到你来管?”她哭着跪坐在地,一手拂开肖劲,另一只手将程嘉瑞拢到怀里,焦急问,“嘉瑞……你还好吗?”
程嘉瑞半边脸都变形,讲起话来阴狠之极,“我没事……”哪一点看出来没事?他分明恨到极点,怒火中烧。
楚楚止不住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不该哭的,我不该哭的…………”
肖劲忍着,再忍一分,“不该是你道歉。”
她仰起脸哭着对他喊,“你从哪里冒出来?每月定时定点领薪水的司机,装什么见义勇为?你立刻滚,再敢多话就永远不要回来!”
“好。”他握紧双拳,手背上青筋撑起皮肤,鼓出一条暴戾轮廓。“你自己小心。”
她再也顾不上他,她现正捧住程嘉瑞的脸,演一出忍辱负重,“对不起……对不起……你疼不疼,我给你叫医生……”
“我没事,现在叫医生你爹地妈咪哪会放过你?我开车绕进市区再说。”她的表现出乎意料的好,他万分满意,连受伤都值得。
“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
“那我陪你去医院。”
“不如你靠近一点当做赔礼。”靠近?要有多近才能原谅她的不情愿与肖劲的贸然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