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叶蔓分开后,彭玉良没有回学校,而是到了邮局排队打电话。
其实学校里也有电话,凭借他跟萱萱的关系,借电话用一用也不是什么难事,往常打电话回厂子里找家里人,他都借系里的电话。
不过今天这个电话,若是被人听了去,他就完了。
所以彭玉良宁可麻烦一点,多花点钱也不图这个便捷。
好在他今天运气不错,前面只有三个人排队。轮到他时,他进去就掏出小本子,拨打了开关厂的电话找谷建城。
过了几分钟,谷建城才慢吞吞地过来,接起了电话:“喂,你哪位?”
听到这声音,彭玉良心里就窝火。他恼怒地吼道:“是我,彭玉良!”
电话另一头停顿了片刻,接着响起谷建城若无其事的声音:“哦,是你啊,彭大学生,什么时候把说好的500块给我啊?”
听到谷建城这东西事没办成,竟然还问他要钱,彭玉良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地说:“谷建城,事情没办好,你他妈还好意思问我要钱?你不是说上个月月底就跟叶三妮结婚了吗?为什么没结?”
这东西,收了他的定钱,不认真办事就算了,结果事情没办成也不通知他,还想继续从他这里讹钱。若非叶蔓今天找过来,他还要一直被蒙在鼓里。
彭玉良自诩聪明,却被一个老婆都跑了的无能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他又气又怒,将从叶蔓那儿受的气一并发在了谷建城身上,说话也没了往日的斯文。
但他实在低估了谷建城的不要脸。
谷建城比他嗓门还大:“你他、妈的还好意思提这个!老子被你害惨了,结婚当天叶三妮临时悔婚,老子的脸都丢光了,我没找你算账都是好的了,你还找我!”
结婚当天悔婚?彭玉良怎么都不相信这是腼腆性子温柔的叶蔓能做出的事,他火大地说:“你不是说搞定了叶家吗?你们这么多人,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废物!
“妈的,她报警把公安和妇委会的人都找来了,你这么能,你去搞定公安啊!”谷建城也窝火。
彭玉良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稍稍冷静下来,如今他脚踏两只船的事情已经被叶蔓知道了,叶蔓嫁不嫁给谷建城都不重要了,原来劳神费财的计划也没进行的必要了。
他对彭玉良说:“这个事我也不追究了,不过事情你没办好,我给你的500块定钱你得还给我!”
这才是他来找谷建城的目的。
叶蔓一开口就要把前面三年谈恋爱花的钱都要回去。可他一个穷学生,哪一下子拿得出几百块啊。既然谷建城没办好他交代的事,自然该把钱还给他。有了这笔钱,他也可以从叶蔓那里换回照片和自己的书信。
可谷建城却不这么想:“屁的定钱,老子办婚宴几十桌,结果婚没结成,还倒贴了一笔钱进来,丢人丢到了姥姥家,没问你要损失费就不错了。你小子还问我要钱,想得美!”
撂下这句话,谷建城直接挂了电话。
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彭玉良差点气得砸了电话,这个狗东西,难怪老婆不要他,跟别的男人跑了呢!
白白损失了500块钱,彭玉良这样精于算计的男人自然不甘心,但谷建城远在长永县,他一时半会儿也拿这家伙没办法,只能暂时按下。
可从谷建城这里要钱行不通,那这笔钱从哪儿找呢?
饶是彭玉良脑子灵活,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好办法。
扶着桌子想了好几分钟,外面排队打电话的人都在催他,他才重新拿起了电话。
这次,彭玉良将电话打到了纺织厂,找他爸。
他父母都是纺织厂的工人,所以当初高考填志愿的时候他才会填溪化市高等纺织工业专科学校。
“玉良啊,今天怎么想起打电话回来,是有什么事吗?”彭父接到电话,关切地问道。
这会儿打电话不方便,价格又很贵,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大家都是写信,极少打电话的。
彭玉良抿了抿唇说:“爸,把妈那个工作指标卖了吧。”
“啊?”彭父吃了一惊,“咱们不是说好了,先留着,等你毕业再说的吗?”
工作指标多难得啊,这工作他还想留给自家人呢!
彭玉良也不想,可上次给谷建城那500块已经掏空了家底,还找亲戚借了点钱,父母肯定没法在短时间内再凑齐500块的。而跟萱萱这样出生富裕家庭的姑娘谈对象,也不可能再像跟叶蔓一样,约会就去公园里坐坐,顶多再花几毛钱看场电影就完了。
去外面饭店里吃饭,买衣服和小礼物之类的,每个月总得来上那么一两回吧。他每个月十几块钱的津贴可不够用,以前还有叶蔓和家里时不时地补贴他一点,现在可都没了。不弄点钱,怎么继续谈恋爱?还有大半年才毕业呢!
“爸,我毕业后会学校会分配工作,这个工作指标咱们家也用不上,妈这些年辛苦了,让她早点退休,回家养养身体吧!”彭玉良话说得极好听。
可知子莫若父,彭父很清楚儿子不会无缘无故突然提这个,他问道:“你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难处?”
彭玉良犹豫了一下,说了实话:“爸,三妮找到市里来了,要我把以前谈恋爱她花的钱折算给她,不然她就拿……我以前写给她的信去学校里找领导。”
“好,那我回家跟你妈商量商量。”彭父答应了。他家好不容易出了个大学生,可不能被叶三妮给会毁了。
彭玉良听到这话不由着急,咳了一声说:“三妮她说只给我三天时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彭父的声音好似一下子老了十几岁:“我这就去找你妈商量,卖得这么急恐怕要被人压价!”
这可是家里人好不容易弄来的工作指标,还想传给下一代的,就这么贱卖了,彭父心疼啊。
彭玉良连忙安慰彭父:“爸,等我毕业分配出来就是干部身份,咱们家也不缺一个普通工人的工作指标。最迟你明天就得给我寄过来,要加急啊!”
“知道了!”儿女都是债,彭父挂断了电话。
今天不赶时间,叶蔓没坐公交,边走边逛街。
走了半个小时左右,叶蔓看到路边有一家照相馆,便走了进去。
照相馆老板立即热情地招呼道:“同志,要照相吗?”
叶蔓点头,从包里拿出一捆信,从里面挑了几封,将信纸取出来,一一摊开摆在桌子上:“老板,对着拍,拍清楚点啊,洗出来之后要能辨认出字迹。”
老板……
开照相馆几年了,他还是头一回看到钱多得给信纸拍照片的,手抄一遍多省钱。
不过送上门来的生意没有推出去的道理,老板提醒叶蔓:“四寸的五毛钱一张,六寸一块钱一张,你这得拍好几张。”
叶蔓一挥手:“没关系,拍吧,清晰点,洗四寸大小的就够了。”
这可都是证据,花几块钱存档很有必要。她要的也不是照片,而是胶卷,照片洗出来后,照相馆会把胶卷一块儿放进袋子里给顾客,以后想洗照片可以拿胶卷去照相馆洗。要是彭玉良给她玩阴的,想赖账,她把这照片洗个几十张出来,撒在他们学校里,让他直接社死。
既然对方没有意见,老板便拿起相机将这些信纸拍了下来,让叶蔓交了钱,然后提醒她:“明天下午就可以来取了,记得带收据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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