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房间让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似乎一下子缩短了不小,坐在里面的时候,他们仿佛不是表面热情内里生疏的合作伙伴,而只是一家人闲话家常罢了。
时颜知晓这里,当初,她每回来长乐宫找太皇太后的时候,常常会和太皇太后缩在这间茶室里,喝茶、聊天、下棋,优哉游哉地度过独属于祖孙俩的时间。
太皇太后如今带她来这里,意思已是很明显了。
时颜在茶室门口顿了顿,才走了进去,在其中一个坐垫上坐下。
已是憋了一路的卫律刚刚坐下,就似乎忍不住要问时颜问题,太皇太后却抬手制止了她,看向时颜,突然轻声道:“夫人知晓嘉明帝罢?那是哀家最心疼、也是最引以为傲的孙女。
她小时候流落民间,很是颠沛流离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回到了哀家身边,面对的却已是韩圻年把持的朝廷。
哀家知晓哀家这个孙女儿在韩圻年的打压下过得很痛苦,她曾经有过一些傻念头,想和韩圻年玉石俱焚,哀家当时,就是在这个茶室,阻止了她。”
时颜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
她原本以为太皇太后叫她过来,是想直接拆穿她的身份。
却没想到,她突然讲起了那么久以前的事情。
太皇太后说到这里,忍不住轻轻一笑,道:“哀家孙女儿这个念头,虽然让哀家很担心,但哀家也很欣慰,至少哀家这个孙女儿,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性子。
她当时虽然还很弱小,但对于不公会勇于反抗,便是想与韩圻年玉石俱焚,也不是毫无理智地去做这件事,而是有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考虑怎样才能在当时对自己那般不利的环境下,达成自己的目的。
哀家那时候就知道了,哀家这个孙女儿不是无能之人,只要能给她施展的空间,她会无愧于自己坐着的这个皇位。
后来,她所做的事情,果然没有让哀家失望。”
她虽然不是十分清楚颜儿当时在做的事情,但大概能猜到。
颜儿去世后,韩圻年突然对御史大夫方之明和南军步兵校尉沈一时下手,她便知晓,这两个人都是颜儿手下的人。
当初韩圻年之所以会突然对颜儿痛下杀手,只有可能是,颜儿在做的事情严重威胁到了他。
在那之前,她听说,恒都督和都督夫人身边聚集了很多万里挑一的人才——例如曾经名声大噪的少年才子薛寻、大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儒余寻归,甚至连千问阁的阁主也归顺了他们。
直到如今,太皇太后才有所感觉。
那些人,只怕跟随的人,其实是颜儿。
颜儿那时候做的事情,远比她知晓的要多、要了不起。
说到最后,太皇太后突然看向时颜,淡淡一笑道:“哀家一直相信哀家这个孙女儿的能力,也相信大兴在她手中,会越来越好。
她虽然只是一个女子,那个细瘦的肩膀却足以承担起一个国家。
夫人,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尽管去做罢。
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记住,哀家和卫家,永远都是你身后最坚实的力量。
你……永远都不是只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