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纸七七八八地落了地,或正或反,却无论如何都没能遮住那上面一个男人的信息。
调查对象荣沉,男,父母双亡,独居国外受外公苏长盛抚养,三十二岁,先天性肾炎后发展为双肾衰竭,尿毒症,其亲属无一配型成功,病入膏肓,急需匹配的□□出现。
苏长盛,苏家,与洛殷有关的苏家。
宋柳紧抿薄唇,手掌握成拳,终于明白宋烈原让自己调查苏家的原因,苏家认亲目的昭然若揭,洛殷凄苦无助的时候不找,偏偏荣沉需要换肾了就想起来流失在外的孩子了?
天底下,竟有如此不要脸的事情。
宋柳一点都讽笑不出来。
因为,宋烈原几乎崩溃了,来回在这些废纸上踱步,眸光红的如血,最后,双臂撑在硕大的玻璃上,对着楼下渺小的车流,他的声音很阴冷,潮湿湿地充满了杀意。
“他什么回来的?”
“今年初。”荣沉长久居外,前些年调查苏家时并没有查到荣沉的相貌,只知道苏家有个病人,是寻洛殷回去的根本目的,可没想到连宋柳查不到样貌的男人竟然和洛殷因为一个孩子有了直接的联系。
这样一来,宋烈原长久以来的阻断计划不就是彻底失败了?
宋柳越想越气,愤怒简直不能忍,怪不得祭祖大典时,苏家来人,老祖奶会气哭。
“哥,现在要让那个孩子远离我姐,谁知道荣沉会耍什么把戏?居然还玩炸死!他才是那个深藏不露的人,先与苏家找到我姐,然后,和一个女人假结婚去福利院□□,他老婆还是个导演,和她的圈子重合,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这不是阴谋是什么?”
一场巧合,冥冥中的注定?
不。
宋烈原从来不相信什么冥冥之中。
初得知苏家的秘密时,他开始潜伏在苏纯墨身边,那个女人心细慎密,一次酒醉后还是吐出真言,从此,苏家就是宋烈原心上的□□。
这些年过去,苏家安然无波,直到年初的那场突来认亲,这颗炸弹终于爆发了。
宋烈原知道自己倒不了,外敌向来不堪一击,可是,洛殷是一把刀,一把可以杀死他的刀。
他千辛万苦监视苏家,掌握一切,她却在另一边巧遇了荣沉,巧遇了陈怡,更巧遇了那个牵动她心的孩子。
这说明什么?她不会为心怀不轨的苏家人动心,却可能彻底背叛他为荣与陈妥协。
宋烈原想到此,浑身冰冷冰冷,他需要立刻见到那个女人完好的站在自己面前,一丝一毫伤痕都不能有,完完整整的属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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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纷乱,细雨如针,簌簌洒落。
洛殷住的地方是一栋老式洋楼,因为地段的金贵,这一幢幢几乎挨着靠着的家伙并不没有因为时间而衰败,反而越发的珍贵富有韵味。
没有地下车库,车只能停在楼下简易白线的位置,一颗巨大的梧桐树下,宋烈原踏着被细雨沾湿的叶子大步上了楼。
他是第一次来,洛殷给了地址。
径直到了四楼,宋烈原敲门,身上的雨湿让他有点烦躁,忽地,那扇古铜金色的门打开,宋烈原眉间的褶皱瞬间抚平了,饶有兴致地盯着洛殷。
“干什么?”
洛殷系着围裙,没有回答也不为他全开门,转身就走开了,显然是在做饭。
宋烈原自主进了门,换了鞋进到客厅,发现房间里赤脚走出来一个睡眼惺忪的小女孩,正揉着眼睛愣愣地看着他,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立刻清醒换了一副甜美机灵至极的小嗓音。
“三叔叔好。”
倒挺机灵,英国的宋迩是二叔叔,他就是三叔叔了。
宋烈原朝她招招手,荣与陈立刻跑过去,他单手拎起那个赤着脚的家伙,放进沙发里,茶几底下就摆着她的拖鞋,宋烈原给她穿上,荣与陈因他那有趣的一抱正咯咯的笑不停。
如果对方不是荣沉的女儿,宋烈原一定会喜欢上这毫无杂质,天真有趣的笑容。
宋柳说的对的,洛殷必须停止与荣与陈的接触。
这姑娘有毒,让人一见即喜欢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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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雨瓢泼,哗哗倒落。
洛殷是被雨滴滚落地面的响声惊醒的,身边还躺着小姑娘柔软的身体,已经睡着了,饭后,荣与陈的精神十分抖擞,洛殷讲了两个小时的故事才把她弄睡。
宋烈原呢?
洛殷走出卧室,客厅亮着灯,沙发上空无一人,外面雨那么大,他不可能离开,客房也没有踪影,洛殷心中有丝遗憾,他第一次来家里,全程她都围着荣与陈转,喂饭,洗澡,哄睡,如果不是遇到荣与陈,她一定会把全部精力放在他身上的。
客厅只开着大灯,暖黄的又孤寂的,窗外的雨幕连连,拍打着树叶,那叶片上反着水光,洛殷的视线莫名地就被阳台上的人吸引了。
他没走。
客厅大灯给了漆黑的阳台一部分的黄光,一米高的沙黄色水泥栏杆,宋烈原靠在那里,手指间夹着一支点燃的雪茄,静静地看着她,原来这人靠在这里把自己寻找他的动静全部看清了,却不提醒她。
站在那里不冷吗?
半敞开的阳台,使得他身后的水汽扑了进来,宋烈原却穿着单薄的衬衫,黑色的,与夜色融为一体,所以,一开始没注意到他,洛殷走进了看,才发现那衬衫的纽扣,袖口一一闪着精致的银光,一如他的人。
洛殷的心砰砰的,恍如优美梦境,雨太大了,声音也太大了,可宋烈原看着自己的眼眸却是那么沉静,那么的柔软。
他朝洛殷伸出手,唇角微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