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血流不止的爱人。
......
宋烈原呆了,方向盘打偏,一下子撞在前方车辆的屁股上。
车速缓慢,问题不大。
前面的司机下来骂骂咧咧,看到车是辆豪车,顿时就闭了嘴,打电话给保险公司,准备捞一笔。
宋烈原还是看着门口混乱着的场面,以为是自己眼花,不管怎么说,先下去看看,于是,推开车门,细雨立即淋湿了他的眼眶,腿迈下来的刹那,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心猛地慌的发麻,他走过长长地面目全非的花坛,沿着路面滑曳的痕迹接近了那个被撞倒人的位置。
血腥扑入鼻腔,他的眼睛一下子红了,无法继续自欺下去。
躺在地上,身下正血流如汪洋的人不是他老婆又是谁。
宋烈原俯下身,把只有半臂力量的宋棋挤走,人声惊乱里,他的声音尤其干硬,像口枯井。
“老婆。”
他叫了一声,被其他杂音淹没了。
洛殷没有回应,闭着眼,长睫毛沾着雨珠在脆弱的翕动,还活着,还完整。
宋烈原意识到这点,也不知是雨水还是什么东西就冲出了眼眶,一下就扑到她身上,把她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搂起来,他急火攻了心,跪在地面上,修长发颤的手指从她的头,额,脸颊,脖颈,到胸膛,心脏,腹部,背部......一一滑过,所有人都围在她身下的那条小腿,血流如喷射状的撒着,不知是谁的白衬衫被那破裂的口子染的血红,血流依旧小小地流着,灰色的地面成了绯红,他们都在惊慌那条腿,那些血,宋烈原什么都没听见,他要确定那些没人关注的看着完好的其他部分是不是真的完好,尤其是头部和上半身,他惊慌至极,慌地抱着她发抖。
“听的见,嗯?”宋烈原在她耳边抖着声调说话,“洛殷?不是叫你在门口等我么,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说完,宋烈原就后怕的软了。
有人在叫他。
“阿原,别压她,救护车到了!”
宋烈原清醒了,雨水打湿了他的眸,眼神固执的可怕。
“我没压她,你们走开,谁也别碰......”
谁也不准碰她。
那个女人虚弱的靠在他怀里,发白的唇微微蠕动,在说话,很微弱,宋烈原却很轻而易举地听到了,这是心灵相通,他们是夫妻,同枝而结,情脉相连,她痛他会知道,而其他人怎么可能知道,碰疼她怎么办?
“我知道。”宋烈原在她耳边喃喃回应,“我要抱你上担架了,乖,就忍两秒。”
细雨绵绵,阴霾昏暗。
洛殷苍白着脸,说,“好。”
这小小的一个字,宋烈原差点就抱不动她了,心疼的眼泪哗哗地掉,真措手不及,长这么大还没哭过,幸好细雨阻挡了他的狼狈。
在情绪失控前,宋烈原真的就用了两秒,将她移到了近身的担架上。
救护车的声音刺耳至极,他坐在里面,心都被刺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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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的话很重要,很多,需要抽丝剥茧。
“从某种意义上讲小腿动脉损伤较大腿动脉损伤在处理上更为复杂,单纯性小腿动脉损伤在治疗上较易处理,而伴有骨关节损伤及肌间隔症候群的复杂性动脉损伤治疗复杂,且疗效常不理想。因此务必抢在并发症,尤其是肌间隔症候群出现之前明确诊断,立即施行重建术,力争在伤后六小时内重建动脉供血功能。”
伤口集中在小腿,动脉肯定是大破裂,并发症还未明确诊断,并且要立刻手术。
很快,手术同意书递来,宋义要签,被宋烈原夺来。
“我签。”
那位医生朋友有趣地看着他,“病患是你什么人?”
刷刷翻页看,签下名字,宋烈原头也没抬。
“老婆。”
宋义觉得这个借口真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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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殷此时的处境简直成了一张白纸。
没有父母,没有姐妹,没有兄弟,如果他们算的话。
寂静的走廊里,来来回回地只有几道低沉地男音交谈。
宋烈原对其他几个交代,先要瞒住家里的长辈,尤其是他的爷爷奶奶。
今晚的陪护和后续的安排全部交给他处理,其他人等手术结束后各自返回,他们在酒店聚餐是因为那块地王开工的相关事宜,对各自公司都关系重大,若不是遇见洛殷出事,此刻,他们中的大半都上了不同目的地的飞机。
宋烈原全程揽了医院的事情,宋柳理所当然替他奔走公事。
几个人在走廊里等候的时间里,都有点虚脱。
万幸的是,洛殷逃过一难,那车子拖过来的力量也足以将她碾碎,幸好,幸好只是伤了小腿动脉,血流如注,把他们都吓的不轻。
宋烈原首当其冲,其他人也没有多疑。
谁都知道他和洛殷是什么关系,生死存亡的关系,当年若不是洛殷的父亲救了他一命,哪有现在的宋烈原,所以,当洛殷倒在血泊里,宋烈原急成那样情有可原。
此刻,宋烈原从惊慌里走出来,仍不忘一件重要的事,他的声音很冷,对宋家兄弟交代。
“你们听到了?祭祖那天苏家人来认亲,我用暴力方式逼退了他们,这是真的。我的行为经过祖奶奶的授权,苏家想要认回洛殷,万万不可能,老人说,除非她死了。现在,我补充一个期限,祖奶奶可能养不过十年,但我在一天,苏家想认洛殷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他的话出去,走廊里好一段沉默。
良久,宋义发声。
“真这么严重?”
他的话代表了所有人的疑惑,他们都看着宋烈原。
宋烈原坐在椅子里,双手撑在额前,疲惫又不容抗拒的一声。
“是的。”
就是这么严重。
她受伤的情景,真的无法再看一次。
这比他死无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