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校长退休以后,那个调来的副校长包文春的远门老表刘毓明就成了新校长,三十多岁,很有信心保持乡中学的高考水平。去年的高考,乡中学是全盘端上大学,成绩超过市实验中学不说,就是全国著名高中,什么海淀黄冈,都被踩在脚下。据说这里有一套化腐朽为神奇的辅导秘籍,是包文春亲自整理出来的,他就想仔细研究一下。
秘籍当然没有什么独特之处,主要是要求教师因人而异,给不同水平的学生制定不同的课程辅导而已,这对于当前思想舆论形势下,确实能体现无私奉献的辛勤园丁精神风貌,但是,除非包文春的赞助鼓励资金能一直按时到位,没有这个奖励制度激励维护着,哪有谁会这样拼命?即使没有一个学生考上大学,谁还敢扣工资不成?考上大学大家一起笑哈哈,考不上是自己不够努力,又关我当老师的什么事?
原本该是陈云昌接替傅鸿才担任新校长的,可能是包文春带来的改变,小蝴蝶扇动几下,就演变成这种后果了。
刘毓明和包文春没有见过几次面,也不敢贸然独自上门求教。学校有两个高三班,有百十名学生,考前冲刺气氛紧张,同学们的已经被环境压力弄得要崩溃了,呼叫包文春来指导课程的声音越来越大。谁也不能预测今年的结果,相不相信包文春的办法,谁也不能迷信。他就在刘兴周丰朗涂善贞几个老教师指点下,请傅鸿才老校长出面,请包文春来指导一下。
庸医可以治死人,庸师更厉害,可以把学生弄得生不如死。这样的事例很多的,另一个真实时空里,本庄包子明的孙子,还有西王庄的王新阳,都是受害者。王新阳是复读八年没有考上大学的书呆子,看见哪里画个几何图案就要去连接辅助线,看有可能出现的题目要求,能做一些对应的解答方案,后来他迷迷糊糊地被车撞了,躺了一年才出来,奇迹般的脑袋又灵光了。
本村的包子明,是本地包氏八大麻子之一,脸上的小坑密布,两袋雪花膏也抹不平。这是四五十岁年纪那一代人很常见的事,都是小时候出天花留下的痕迹。包氏家族里有八个特别著名的麻子,包子明还算轻的,包景梁也不算厉害,北包寨的麻朝最著名,小孩子见了,没有不哭的,双儿几个见了他就躲着走。
包子明中年娶了流落要饭的逃荒女,带着一个孩子,按字牌取名叫包发财,包发财有一女二子,大女儿叫毛毛,七八岁以前很正常,后来的一个秋天,刮暴风下暴雨,伴随雷电,不知怎的就受了惊吓,精神一直迷糊,反应逐渐迟钝下来,智力发育也就慢了。后来嫁到清水河以北,生了个女儿,最简单的煮稀饭也要放一把盐,睡觉不敢关灯,被婆家送回娘家来,婆家不要了。再后来又嫁到包子修那庄的胡家,一个贫寒家庭,生了一儿一女,结局很圆满,
包发财的大儿子不用说了,精明能干,老早就不上学了,跟着父亲南庄北村的收买秫茆,回来编制笤帚笤把,用自行车驮到罗山去卖。秫茆是高粱脱粒后的穗子,极为便宜,几分钱一斤,手工编制扫地用的笤帚,洗锅刷碗的笤把,在水稻区没有高粱的罗山境内很畅销。三五分钱的利润,他家、包括本村许多家庭,都是靠着这个手艺,老早就盖起了三间砖墙瓦顶大堂屋。
小儿子叫包中喜,复读一年,临近高考的五一前后,被老师送了回来。他承受不了考前压力,神经崩溃了。那时包文春已经有了大女儿,见他来串门,还以为很正常。说了几句话,就觉得不对,包中喜眼神发直,说的第一句话还知道叫人,称呼也对,第二句还问这是你女儿吧!第三局就是听不懂的专用词语了,然后就用树枝在地上验算他的独门星象数学高深数据。
见他入迷太深,包文春叫阿绣锁门出去,自己跑去叫包发财过来,领他回家。后来,他还到小学去找校长包学伦,说是想当老师,包学伦给他一截粉笔,叫他写乘法口诀,他画了个不规则多边形,有一部分还带着圆弧,包学伦觉得太高深,小学生学不到这一步,又赶不走他,只得派学生去喊家长来领回去。
包发财是个耿直性格的人,觉得花钱让儿子去上高中,学得这个屠龙本领,丢人到家了。招呼他就比较粗暴,竹竿牛鞭劈头盖脑一顿,立刻清醒半天,还能去放牛。后来病情就日渐加重,牛鞭也喊不醒他,渐渐地形容枯槁,某一天里就沿着道路往南走,外出游学去了。
家人不愿去找他,然后,就没有谁见到他了。
傅校长骑着自行车来到农场,还给孩子带了糖果点心,包文春不在家,据说是去外地了。祝道绣接待的他,说:“春子说了,如果傅校长来了,留下吃饭,他还准备了一份材料,带回去就好。”
傅老头笑着说:“还是那样神神秘秘,搞得算无遗策的样子,这是从三国演义里学的吧!”
阿绣抱出来一摞材料,全是双面打印的A4白纸,密密麻麻的试题。说:“春子说了,去年的模式是不能搞了,猜题痕迹太明显,上面准备开展调查,卢将军拦了下来。今年的试题也在这里面,只是掺水百分之八十以上,这一套资料涵盖了大纲所有内容,用心点融会一下,保持整体成绩是没有问题的。这套原件,用完一定要还回来。”
包文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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