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是那一句多管闲事,让楚昱有些憋屈的瞥了瞥嘴,模样有些委屈。
一般人的闲事,他还不爱管呢——
点点头,楚昱嗖的一下从窗户跳了出去,就像来时那样,悄无声息。
宁子衿奔到窗口往外看去,只有夜风吹动着的树叶摇晃,哪里还见楚昱的身影。
“红妆,从明天起,入夜就将门窗都给我关死了。”
她就不信,这样楚昱还能随意进来?
许氏被宁瑞远禁足,最恨的人便是宁子衿,如果不是她,宁玉纤不会被罚,她也不会遭到宁瑞远的冷落。
香盈是她早先叫李妈妈收买的了,行云阁里短时间之内是安插不了人进去,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收买行云阁里的丫环。
她观察了许久,这才发现了香盈的不甘,叫她有机可趁。
许氏想要发泄心中的愤恨,当她想到是宁子衿害的宁玉纤失去清誉之后,第一个念头便要宁子衿偿命,于是就叫香盈在宁子衿的床上偷偷放上蝎子,只要她一上床,必死无疑。
昨日天未亮,她也成功的听到香盈的来报,已确认宁子衿已经奄奄一息了,当下就觉得心里出了一口恶气,连带着被宁瑞远处罚的阴霾心情也稍稍好转了一些。
所以当晚,许氏睡的格外香甜。
那一觉睡到大天亮,许氏睁开眼的同时,心情也跟着雀跃了起来。
宁子衿被蝎子蜇伤,今天的行云阁里应该就会传来她中毒而死的消息了吧。
“巧碧——”
许氏嘲着门口喊了一声,然后掀开被子,走下床。
很快,门被人推了开来,巧碧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名样貌清秀,目光精明的婢女手端铜盆。
巧碧一进门,就转身对身后的妙晴说道:“把铜盆搁架子上吧。”
妙晴应着,然后往一旁走去,只是才走两步,就听到她惊悚的惨叫声,手中的铜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见鬼啦。”巧碧轻斥道,一直觉得这丫头是个稳重的,怎么今天这么失态。
许氏也是不悦的瞪着妙晴,一大早的好心情都被她给破坏了。
面对巧碧的指责跟许氏的瞪视,妙晴倒不觉得害怕,叫她害怕的,却是许氏身后,那躺在床上的某个人。
妙晴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指着许氏,眼中盛满惊恐之色:“那……那那那……那里……”
“那里有什么……啊……”巧碧刚又要斥责她,冷不丁的扭头顺着妙晴所指的方向看去,下一刻,比妙晴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惊叫声响起,漆黑的眼里,盛着浓浓的恐慌,那模样,可不就跟见鬼了一样吗。
妙晴这样也就罢了,就连巧碧也露出这副害怕到极点的模样,许氏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猛然回头,看到了床上瞪大了眼睛死不冥目的香盈时,许氏狠狠的倒抽了一口凉气,骤然放大的瞳孔,溢满了震惊与惶恐之色。
她连连倒退了几步,一颗心因为过度震惊而剧烈跳动着,每一声都像是雷鼓重重的砸下。
“怎……怎么回事?”许氏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的呢喃着。
香盈死了,而且还是死在她的床上,是谁?是谁放在她床上的?她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呕!”
许氏突然弯下身子干呕了起来,她只要一想到自己跟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同床共枕了一晚,喟里就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
三人连续的惊叫声,将梅院的其他婢女给引了过来,当众人看到香盈惨不惹睹的尸体时,纷纷吓白了脸色。
这件事情,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像阵风似的传遍了宁府的每一个角落,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下人的议论声。
“听说许姨娘的床上出现了一具尸体,天哪。”
“好像是二小姐院子里的香盈,也不知怎么回来,突然死在了许姨娘的床上。”
“听梅院的丫环说,香盈的死状极其恐怖,你们说会是谁杀了香盈。”
“咱们这府里,谁会跟一个小丫环有仇啊,据我了解,香盈嘴辰发黑,脸色发青,连身上都有几块青黑色的,那样子就像是中了毒。”
“真是奇怪了,就算是跟香盈有仇,杀了香盈就完了,又何必费尽心思搬到许姨娘的床上,如此神不知鬼不觉,谁能做到啊。”
“正常人不能,你们说会不会是那种东西啊……”
这人的话刚说完,周围没来由的刮起一阵风,叫人觉得身上凉嗖嗖的,毛骨悚然。
“快别说了,我总觉得碜的慌呢。”
宁子衿到梅院的时候,整个梅院的上空都笼罩着一片阴霾之色,每个人的脸上还残留着恐惧。
香盈的尸体早就由人抬了下去,从许氏身边经过时,那一双瞪大的眼睛就这么直直的望着许氏,直将许氏吓的三魂不见了七魄,脸色灰白。
“姨娘,二小姐来了。”妙晴突然走进屋里,向许氏禀报道。
许氏闻言,仿若惊弓之鸟,霍然从凳子跳了起来,失声尖叫道:“你说谁来了?”
巧碧也是一脸的菜色,不可置信的望着妙晴。
妙晴有些茫然,奇怪,许姨娘跟巧碧的表情怎么这样奇怪,活像见鬼了似的。
正要重复,却听到身后,宁子衿笑意盈盈的嗓音响起:“许姨娘,是我——”明明动听的宛如黄莺出谷,落在许氏的耳朵里,却跟道魔音似的。
许氏一见走进来的宁子衿,吓的倒退了一步,也顺带踢倒了身后的凳子,早上才受过惊吓,这会见到完好无缺的宁子衿,又是狠狠的吓了一跳:“你……你怎么没事?”
宁子衿越过妙晴,若无其事的往许氏走去,娇俏的脸蛋上洋溢着清美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却不达眼底。
“许姨娘这话问的好奇怪,我能有什么事?”她状似迷芒的侧着脑袋,不解的望着许氏。
许氏心中一震,惊魂未定的盯着宁子衿。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宁子衿没事,她居然没事,为什么?
突然,她的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许氏像是一瞬间明白了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睛望着宁子衿,脱口道:“是你,是你杀了香盈——”
巧碧的心里突的一跳,唉哟我的姑奶奶,就算心里这么认为,您也不能就这么说出来呀,叫人听到了还不定说您疯了,又要冤枉二小姐。
她咚咚咚跑到门口,将房门给关了起来,经过妙晴身旁时,重重的瞪了她一眼。
妙晴虽然心中吃惊,但惊觉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忙垂着脑袋站在一旁,不发一言的沉默着,最近许姨娘虽然重用她,但并表示她什么都能听,她心中忐忑着,也不知道这一下,是福还是祸。
宁子衿好笑的昵着许氏,径自的从红妆手里接过食篮,放在桌上,更小心翼翼的端出里面一只偌大在的白青花汤碗。
“许姨娘,您说什么呢,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明白,你可不能随意诬蔑我,这叫祖母与父亲听到了,指不定要以为你对我怀恨在心,杀了香盈然后嫁祸给我呢,再说了,我也没有能力杀了香盈再把尸体搬到你床上而神不知鬼不觉呀,是不是?”
宁子衿云淡轻风的说着,娇好的面容上,白里透红,长长的睫毛垂下,在她的眼下覆出一片阴影,清水秋瞳中精光一闪。
许氏眼中的惊恐叫宁子衿看得心花怒放,将香盈的尸体放在许氏的床上,效果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一早便听说许姨娘你受了惊吓,我特意炖了一盅补汤,给你压压惊,你偿偿?”宁子衿浅笑吟吟的看着许氏,说道。
许氏看着她的笑容,头皮没来由的一阵发麻,当下没好气的说道:“不用你假好心。”
本该中毒命丧黄泉的人却好端端的站在她的面前,而香盈却死状恐怖的躺在她的床上,唯一的解释就是香盈失败了,而宁子衿却将计就计,抓出了香盈。
不是宁子衿杀的,又会是谁杀的?
该死,她竟然小瞧了宁子衿。
宁子衿到底是何方怪物,小小年纪,竟然会这么深沉的心机跟叫人不可思议的缜密心思。
“既然许姨娘不欢迎我,那我离开好了,不过这汤可是大补,姨娘若是不喝,可就是损失了,而且难道姨娘就不好奇我给你炖的是什么补汤吗?”
宁子衿笑道,然后在许氏难看的脸色下,带着红妆翩然离去。
“呸,什么东西。”巧碧对着空荡荡的门口呸了一声,然后对许氏说道:“奴婢这就去把这东西给扔了。”
许氏若有所思的盯着桌子上的白青花汤碗,脑子里盘旋着宁子衿离开前的话。
难道说这碗她口中的补汤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许氏本不以为然,但宁子衿这么一说,倒叫她真的好奇了起来。
“巧碧,把盖子打开。”
巧碧先是一怔,而后将盖子打开。
瞬间,一只只活灵活现的蝎子沿着汤碗往外爬,那蠕动的身躯,看得人寒毛直竖。
许氏大惊失色,忙叫巧碧盖上盖子,免得蝎子不小心跑出来蜇人。
“姨娘,这……”巧碧惶惶不安的昵着许氏。
许氏眸光微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中竟折射出狠毒的神色,一口银牙咬的“咯咯”作响。
挑衅,这是赤果果的挑衅,也是宣战。
好,好你个宁子衿。
香盈当真是她所害啊,现在想来,香盈身上的呈现的症状,八成是被蝎子蜇到中毒而亡,宁子这招是以牙还牙,将尸体放在她的床边是给她的下马威,如今更将一盘的蝎子端来向她明目张胆的挑战。
只是她又是如何做到将香盈的尸体搬到她的床上,这一点,叫许氏百思不得其解。
呯——
许氏一拳重重的捶在桌子上:“宁子衿,咱们走着瞧——妙晴——”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点到,妙晴猛的一个激灵,颤巍巍的走到许氏面前:“奴婢在。”
“今日之事……”
“今日之事,奴婢只看到二小姐嚣张的上门挑衅,奴婢是许姨娘的人,自是唯姨娘是从,忠于姨娘!”妙晴低头,恭敬的表明自己的立场。
许氏听到她的回答,颇为满意的点头:“是个聪明的丫头,不愧我这么看中你。”
“谢姨娘赏识。”
出了梅院,红妆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兴灾乐祸的开口:“哈,小姐,你看到没,许姨娘吓的脸色都变了,怎么香盈的尸体没让她吓死,你说她要看到了咱们给她送去的东西,会是什么表情?”
宁子衿漫不经心的耸了耸肩:“吓她一吓又如何,我这不过是收点小小的利息而已,估计这会她是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了。”
“小姐公然挑衅,许姨娘怕是很快又会有什么动作了。”红妆忽然担忧的开口。
宁子衿却不以为然:“虽然只是吓吓她,却也叫她三魂去了七魄,她既要忙着压惊,又要想办法救宁玉纤出北院,还要想着如何得回父亲的宠爱,可有的她忙了,她这一次害我不成功,短时间之内不会有太大的动作。”
“那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趁许姨娘手忙脚乱的时候,最好是把她跟大小姐赶出府去。”
只是赶出府?那也太便宜了她了。
“咱们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宁子衿淡淡的勾唇,冷笑道。
这时,前方响起一阵怒吼声:“你个死丫头,给老子站住,你再跑,小心老子抓到你扒了你的皮。”
听这声音似乎像是周本的。
宁子衿刚觉得疑惑,府里出了什么事让周本这样气急败坏,然下一刻,一个人却狠狠的撞向了她。
“小姐……”红妆惊呼一声,拉都来不急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宁子衿被那人给撞的连连后退,然后“咚”的一声,屁股着地跌在地上。
那人显然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吓的立在原地,呆呆的望着宁子衿。
“二……二小姐……”
红妆连忙将宁子衿扶起来:“小姐,小姐,有没有哪里伤着?”她围着宁子衿,将宁子衿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然后又扭头瞪着那罪魁祸首,斥责道:“你怎么走路的,后面有鬼在追吗,跑那么急做什么。”
“二小姐,不是鬼,是比鬼更怕的周总管。”撞到宁子衿的小丫环睁着圆圆的眼睛说道,当她提到周本时眼中露出来的可怕透着一股憨劲:“奴婢鲁莽,还请二小姐恕罪。”诋毁完周本,小丫环又一脸委屈的对宁子衿求饶。
说话间,身后的周本追了上来,站在小丫环身后的不远处停下,扶着双膝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你……你给……给老子站……站住……”
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说完之后,又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小丫环顿时像只受到了惊吓的兔子,一个箭步闪到宁子衿的身后求保护,探出一颗脑袋惶恐的望着周本。
宁子衿望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周本,脸色蓦然一沉,对他的映象很不好。
“周总管,你这是怎么了,光天白日的,居然对一个小丫环穷追不舍,这传出去成何体统?”
周本喘够了气,见宁子衿问话,忙恭敬的行礼道:“奴才见过二小姐,二小姐有所不知,这个阿蛮是个贼,在厨房里偷吃炖给主子的燕窝,被奴才逮了个正着,咱们宁府可是中规中矩的大户人家,怎么能养这些手脚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奴才正要抓住她重重的处罚后,发卖出去呢。”
“喔?”宁子衿眉稍微扬,别有深味的昵着周本。
如果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宁子衿或许会信,但是周本……就算他说的是真的,宁子衿也保有怀疑。
跟许氏一丘之貉,便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撒谎,那燕窝可不是炖给主子的,是他自己的。”阿蛮突然指着周本大声嚷道。
此话一出,周本那张阴气沉沉的脸上蓦地浮出一丝狠色。
“这事倒是稀奇了,既然是周总管你的东西,为何要谎称是给主子的,难道说你才是那个贼,偷了主子的燕窝想要自己吃?”宁子衿漫不经心的视线轻轻的扫过周本的脸上,直叫周本觉得像是一根根钢刺划过,火辣辣的疼。
“二小姐明察,奴才绝不敢做这偷鸡摸狗的事情。”周本的额头落下一滴冷汗,低头对宁子衿说道。
这二小姐的目光好碜人,好像能看穿一切似的。
“是不是你心里清楚,不过一碗燕窝而已,至于叫你如此小提大作吗?”
什么叫一碗燕窝而已,那可是他好不容易从送给老爷的补品当中换下来的极品血燕呐,本想着今天犒劳犒劳自己,哪知他不过上趟茅房,回来就看到这个死丫头把他一盅的血燕都给喝光了。
周本心痛的都在滴血,瞪着阿蛮的目光恨不得吃了她。
阿蛮躲在宁子衿的身后,对着周本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当下把周本气得差一点吐血三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