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气氛,唤了丫头给秦修拿吃的喝的:“修哥儿在学堂里读了一天书,也不知道替他预备茶水的。到母亲这儿来,说说今儿先生讲了什么?”
秦修已经习惯了每日回来许氏询问功课,行过了礼坐下来,喝了两口蜜枣茶,吃了口点心,便跟许氏讲今日学堂里先生讲的课文。间或有不懂之处,许氏还指点一二,母子之间气氛极为融洽,小小孩童满目钦佩:“母亲懂的真多!”
一旁侍候茶水的寒向蓝默默低下了头,只觉得心都碎了。
许氏摸摸他的脑袋,拿了帕子替他擦了额头的汗,又拭了嘴角的点心渣子,笑道:“我算什么呀,读的书也不算多,等改日你外祖父休沐了,我带你去听听你外祖父讲书,那才叫渊博呢。我小时候但有不懂之处,都是你外祖父讲的。他这辈子除了查案子,就喜欢读书。”
她的态度亲切自然,丝毫不曾因有了俊哥儿,就瞬间将他给冷淡了下来。修哥儿一瞬间为自己曾经的念头而羞愧不已,面上露出了笑来:“母亲说话算数啊,儿子正好有些不懂之处,等闲了去跟外祖父讨教。”
寒向蓝默默替他又添了蜜枣茶,垮着肩膀退了出来,仰头看天,只觉日薄西山,说不出的凄凉。扣儿过来侍候她回去,替她系披风上的带子,手背上忽落下一滴水珠,还当下雨了,抬头看天空晴好,已是傍晚,大片的火烧云将整个大长公主府染的美伦美焕,宛若仙境,手背上紧跟着又被溅湿,还能察觉到转瞬即逝的温度,她捏捏寒向蓝的手,似不经意间顺手替她拭去了手背上的泪,还笑道:“今儿晚上可有鸭子汤喝呢,姨娘最爱喝的。”以此掩饰寒向蓝的失态。
许氏既未斥责她,又未罚她,好端端的她从许氏房里出来就迎风落泪,传到外间去岂不让人说嘴,还当许氏苛待了妾室,到时候许氏岂会坐等自己被抹黑?
主子奶奶要给妾室难堪,现成的理由放着,谁能拦得住?
况且寒向蓝一向无宠,比之外面多才多艺的姐儿们,以及府里端庄娴静的许氏,还有许氏给秦少宗纳的那些妾室通房,她算是最不起眼的,难道秦少宗还会护着她不成?
就在寒向蓝都觉得绝望的时候,听到了夏景行夫妇要来大长公主府做客的消息,她回房之后满脸喜意,连扣儿都觉得奇怪。
她侍候了寒向蓝这几年,眼睁睁看着她从最初的得意到后来的消沉,渐至寂灭,还当这府里除了修哥儿,再无人能够让她激动了,因此才觉奇怪。
“姨娘今儿可是有什么喜事?”
寒向蓝捂嘴笑,眼里闪着泪花,“扣儿,我表姐跟表姐夫要来公主府做客了。”
扣儿倒是知道这位姑娘的出身,只是洛阳城的寻常百姓之家,还当她娘家人到长安,若要相见也要得到许氏的允准,心里倒也替她高兴:“姨娘已经问过奶奶了?”
“我表姐跟表姐夫是大长公主邀请的贵客……就是夏大将军与夏夫人。”
扣儿睁大了眼睛:“姨娘没骗我?!可是那位……去年冬天回京的夏大将军?”寒姨娘别是忧思成疾,患了癔症了吧?
寒向蓝双目晶亮,“骗你做什么?夏夫人的父亲就是我的亲舅舅!若是修哥儿知道了夏夫人是他表姨母,夏大将军是他表姨父,应该……应该会认我的吧?”
她能瞧得出修哥儿对许氏的亲近,以及每次跟着许氏往大理寺少卿家中去,回来之后的高兴模样。比起许氏的家世父母,她的家世父母简直不值一提,可若是她的娘家里有背景过硬的亲戚,修哥儿是不是会待她更亲热些?
扣儿可不敢相信寒向蓝的话,若当初她家有那般富贵的亲戚,她又何至于沦落到给二爷做妾的地步?
说出去都没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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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扣儿考虑要不要将寒姨娘发了癔症之事告诉许氏的百般纠结之下,夏景行夫妇携厚礼登门拜访了。
夏景行夫妇先往后院与华阳大长公主见礼,大长公主见得眼前俊美威严的青年,顿时笑的合不拢口:“行小子也长大了!”当年他受秦少安邀请来公主府里玩过两回,还是个单薄沉默的少年呢,再见已是手握军权的重臣。
“微臣再不长大,儿女可都要长大了!”
夏景行在华阳大长公主面前倒不拘束,只因大长安主极宠爱秦少安的缘故,爱屋及乌,从前就待他十分亲切,他倒一直记得大长公主的一点善意。
大长公主顿时合不拢口,“怎的没带了儿女来,只带了媳妇儿一个过来?”又招手让夏芍药过去,拉了她的手儿细细打量,“怪道名叫芍药呢,真人可比芍药花儿更美呢。”
“大长公主过誉了!”夏芍药被她拉着不住口夸赞,只觉得这位皇家长公主全然没有一点凌人之势,亲切和蔼,倒与王家老太太差不多。
许氏在下面凑趣儿:“祖母最喜欢芍药花儿,见到夏夫人都舍不得松开手了。”
一屋子女眷,夏景行再留不便,便与秦少安秦少宗一起拜别了华阳大长公主,往前院去见秦瑱了。
夏景行如今地位超然,再不是当年被逐出侯门的弃子,就连皇子们都想与他结交,更何况各皇子的拥趸,只不过他与燕王关系太铁,这才使得众人只能投石问路,而不是一窝蜂的涌上去。
他见了秦瑱,先奉上礼单,又谢过他当日援手,几人坐在秦瑱书房里讨论朝局。
秦少安旷达洒脱,钟情山水,而秦少宗最喜吃喝玩乐,这二人与政事上都不甚通,反是夏景行与秦瑱能说到一处去。秦瑱又向来持中立态度,他出身大长公主府,自不必非要摆明立场,只须勤恳做事即可。而夏景行虽然与燕王关系好,但燕王并不曾在长安拉帮结派,二人政事上倒有不少见解相通,谈至酣处秦瑱还要教训儿子:“你还比景行年长几岁,也不知道年纪长到哪里去了,见识还不及他一半。”
秦少安心里嘀咕:说好了让我来陪客的,怎么倒又训起我来了?!
还是夏景行与他解围:“我倒是羡慕世兄,极想做个富贵闲人,可惜我没那福气!”
秦瑱见他果然不曾因秦少安不务正业而瞧不起,自然高兴儿子与这等有为青年结交,假意斥责他几句,这才帮主前厅去摆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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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里,华阳大长公主夸完了人,就迫不及待的提起她有两株芍药花儿似乎染了病,府里花匠都没能挽救花株的颓势,这几日不但花枝发蔫,叶片上也显出了圆形紫褐色斑点。
“这是……红斑病啊。”
夏芍药一眼瞧过,就知道这两株花今年是开不了花了,不但如此,为防感染,还要另行处理,将感染过的枝叶煎去焚烧,以防感染别的芍药花。
她指挥着花匠处理了这两盆花,见华阳大长公主心情低落,便安慰她:“我家如今虽然不种植芍药了,但原来的祖产卖给了友人,待我捎个信儿,让他从洛阳往长安运几盆过来,到了长安正赶上花期呢。”
“这怎么当得呢?”
“他家里往长安还有些生意,捎几盆过来也便宜,却不是特意,长公主殿下不必介怀。”大长公主这才高兴了起来,重回厅里去叙话。
大长公主请了夏芍药来,纯粹为着讨教如何养芍药花儿,况且夏芍药算是小辈,便早早发过话,让儿媳妇们不必过来侍候着,只让孙媳妇们过来即可。因此厅里坐着的俱是孙媳妇们,除了许氏,以及大孙媳妇,还有秦少安去年秋天娶进门的柏氏。
柏氏早得了秦少安嘱托,知道他与夏景行交好,让妻子在后院里多多照顾夏芍药。
夏芍药听得这是秦少安之妻,目光和善温柔,倒与她也聊过几句,又有许氏凑趣,堂上也算得和乐。
大长公主院里花厅摆上宴来,众人陪着大长公主宴罢,她年纪大了,不耐久坐,要去歇午晌,许氏与柏氏便邀请她往自己院里去歇息。
夏芍药早知道秦少宗是个风*流浪荡子,心理上更为亲近秦少安,虽许氏也柔雅端庄,到底两家丈夫交情不深,便道:“闻说二*奶奶房里哥儿还小,我过去别搅的哥儿不安,不若往七少奶奶房里去歇息。”
许氏也不勉强,儿子大部分时间跟着她睡,此刻算着时辰正在她房里歇晌,便先辞了她二人,往自己房里去了。下午大长公主还召了外面唱曲子的女先儿,要到厅里去说书唱曲,也算得一桩乐事,总要打起精神应付完了。
等许氏走了,夏芍药跟着柏氏往她院里去,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柏氏年约十六七,比秦少安小了好多岁,成亲未久,还未育有孩儿,自己也有几分孩子气,眨眨眼睛道:“累了吧?我每日往祖母身边去侍候,虽然祖母人极好,但也觉得有些累呢。”
夏芍药顿时失笑,才要回她话,迎面倒与个年轻妇人撞上了,抬头瞧见她的脸,顿时颇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