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昨天,昨天,还好好站在面前的人,怎么会忽然就离开了……
“不痛,洗干净就不痛了。”田素拼命的用血水给顾梦蕾洗着,她自己的脸上,身上,早已狼狈不堪。
田素不哭,让在一旁的所有人都悬着一颗心,她这样太过恐怖了。
安静只有田素说话声的浴室里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是胡一平领着一位律师进来,引到警察面前:“姜警官,我儿媳是自杀,生前也没有立遗嘱,你看,是不是她名下所拥有的财产都能由她的丈夫继承?”
“……”
胡一平如此心急的举动,不要说在场的人了,就连眼前这位姜警官都皱了眉:“现在死者的事还没处理好,这些情况,还是稍晚再说。”
“这……”胡一平略有些不甘的张了张嘴,但随后也点了点头:“也好。”
田素这会儿注意力都放在顾梦蕾的身上,别人说什么她根本听不到。她的嘴巴一直一张一合的和顾梦蕾说着。
“田女士,顾小姐的遗体,我们还得带回去做个详细调查。”警方现在还在怀疑这是不是谋杀案。
田素抬头看着警察,眼皮颤抖着:“我女儿还没有死!她还活着!你在说谁的遗体!”
那位警察倒也体会田素丧女的心情,没有分辨。只是和旁边的警官打了招呼,多给田素时间。
这群警察在死者现场做了检查后又折返到了顾梦蕾的卧室去。
警察刚走,胡庆浩自己转动着轮椅进来了。他面无表情的停下了推着轮椅的动作,冷血的让人大吃一惊说了一句话。
“真是晦气!什么时候不死,非得我过生日时死!妈的,临死也要让老子晦气。”胡庆浩咬牙切齿说着,朝着顾梦蕾的脸上啐了一口唾沫。
“……”
宋言谨惊住了,心口一团火不受控制的燃烧着。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胡庆浩这种垃圾存在?他的心里除了有他自己,还有别人吗?就连已故的人都不尊重。
宋言谨脚步微动,田素骤然的冒出了声音:“擦干净!”
这几个字,她说的格外冷。几乎让浴室的温度都降了好几度。
“你说什么?”胡庆浩又重复了一遍,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我让你把唾沫擦干净!”田素几乎是愤怒的吼出声。
她的女儿是她的宝贝,不能让人这么糟蹋了!
“凭什……”
“你擦不擦!”
胡庆浩冷笑还未说完,田素手里的刀子已经抵在了胡庆浩的脖子上,她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似乎手里的刀子,真的能一下子便刺出去。
胡庆浩一动不动看着田素,咽了咽唾沫,没说话,但却用手将顾梦蕾的脸上的东西擦的干干净净。
田素冷冷的看着胡庆浩:“是你,是你杀了我的女儿。是你的不珍惜和虐待杀了她!”
这一刻,对胡氏父子压抑的种种,田素再也控制不住了。
感觉到田素手里的刀子又近了几分,胡庆浩立即举起了手,身体朝着后面挪了挪,气势一下子降了下去:“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当初,可不是我……可,可不是我要娶她,是你,是你硬把她塞给我。”
“塞给你?”田素眉头颤抖着肩头冷笑,她唯一的宝贝女儿嫁给这种残疾人,他竟然好意思说,是她把女儿塞给他的。论条件,顾梦蕾哪一点配不上他?
田素自言自语着,忽然放声失笑,手里的刀子无力脱落在地,她捧着顾梦蕾的脸,喊的嘶声力竭:“是我啊,是我,是我杀了我的亲生女儿……梦蕾!”
这一刻,田素终于痛哭出声。满满的声音里全部都是凄楚。
田素上午在宋言谨面前嚣张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这会儿痛哭无援让人有些心酸。
胡庆浩让田素弄的难堪,这会儿抓住机会,轮椅退后几步,又出声:“记住了,是你杀了她!是你杀了顾梦蕾!”
他这句话刚说完,下一秒脸颊上承受了一拳头,连人带着轮椅倒在了地上。
“临深……”宋言谨提醒的喊了一声,忙走了过来。
刚刚那一拳,是顾临深打的。
“顾临深!在我们家,你也该随便打人!”胡一平两只手扶起自己儿子的轮椅,眼睛里都是警告的盯着顾临深。
顾临深看了看自己的拳头,薄唇的笑意满是冷意:“一拳你认为足够还债?你们欠的,是顾家的一条人命。”
顾临深虽一直对顾梦蕾不亲近,当初他的眼睛失明,甚至有顾梦蕾一半原因,但顾梦蕾怎么说都是顾家的后人,她不能到死还要让人侮辱。
胡庆浩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还不忘记放狠话,指着顾临深道:“顾临深,这一拳,我胡庆浩记下了!”
“田女士!”
浴室里的看热闹的佣人忽然惊呼了一声,宋言谨转身看向浴缸。田素伤心过度直接昏死了过去。
医生急急忙忙将田素送去医院,又将顾梦蕾的遗体送往法医中心。这过程,胡家人不愿去,便由宋言谨和顾临深去的,就当是送顾梦蕾最后一程。
从法医中心出来时,宋言谨喉咙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压抑的她有些受不了。
这种生命无常感,她有些承受不住。就在昨天,她们还擦肩而过,顾梦蕾还和她说话,怎么只一天,就只剩下了一具驱壳……
顾梦蕾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速度快的让人有些心酸。
她坐在车子里,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下了。她和顾梦蕾没有太深厚的感情,可就是想哭。
车厢里,她不说话,顾临深也不说话,便安静的不像话。
车子并没有停到盛墅,而是开出去没有多久便靠在了路边。顾临深坐在驾驶的位置,沉默了许久,好一会才出声:“我们下去走走吧。”
宋言谨收回依靠在车窗上的脸,点了点头。
车子停着的附近有个小公园,两人走了过去,无心欣赏小公园里的一切。
“顾太太害怕了吗?”走着,顾临深的手臂揽过了宋言谨的肩头,嗓音依旧柔和,但不难听出其中带了几丝负面情绪。
在胡家的场景有些血腥,宋言谨从胡家出来后,一直就没怎么说过话。
宋言谨摇了摇头,张嘴欲说什么,可随后咬了咬自己的红唇,又点了点头:“也许吧。”
顾临深的手臂在她的肩头滑动的安抚着,他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握成拳,单单说了一句:“不要总想着,不想,就不会害怕。”
宋言谨呡了呡红唇,眼睛还泛着红:“顾……顾老先生去世的时候,顾先生是不是也是这么安抚自己?”
顾临深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他一双幽深的眼睛看着前方:“有些痛也是这样,不去想,便不痛了。”
“生死有命,从来不是我们能决定。”顾临深垂眼看着宋言谨,极为平淡说了一句。
生命这种事,就连顾临深也无可奈何。
顾临深只留一张侧脸给宋言谨,阳光从顾临深的侧脸打过来,给他的面容镀了一层光亮,宋言谨看着,喃喃出声:“我怕的是死。”
见到顾梦蕾,宋言谨怕死了。如果她死了,最难过的应该是顾临深。想到终究会有那么一天,宋言谨真的想把时间的钟,定格在这一秒。如果,这个世上,谁都不用死,那该多好?
------题外话------
晚上左右还有一更,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