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信奉巫神,其次热爱花神,跟中原百姓不是一个信仰。因而七月十五在梁国只是一个很平常的日子,入夜街上照样人来人往,不会有闭门不出以免夜路撞鬼的忌讳。
姬越和卫敛倒是早早就关门上榻休息了。他们当然也不是怕鬼,只是作为异乡人,除了客栈也没有哪里可以待了。一天光是赶路就要花费不少精力,哪还有功夫在外面闲逛。
以往每日都是如此。夜深便找地方休息,天不亮就起床继续赶路,根本没有力气做其他的。便是鱼水之欢他们也只是偶尔为之。对于天天猎艳白日里还能够生龙活虎的林嫣儿,卫敛是感到相当的佩服。
……这女子的精力看起来比他是好多了。
以前就有一回,夜里卫敛累狠了,翌日是和姬越同乘一骑的,实在是连骑马的力气都没有。惹得林嫣儿的目光兴奋又暧.昧,萧闻则是了然又羡慕。
一行四个人,一个天天换男人,两个内部消化,就他看得到吃不到,真是一把刀掏了心窝子。
林嫣儿就不一样了,她无论怎么疯狂,第二天都跟没事人似的,神清气爽,甚至精神更好。
反倒是找不到男人的时候,她会怏怏的打不起精神。
卫敛觉得有点蹊跷。
……他的体力这么充沛,沿路舟车劳顿加上姬越偶尔的索取都有些受不了。林嫣儿一名武功平平的女子,怎么就不知道累呢?
不过这种事他没好意思问。
毕竟床笫之间的事,林嫣儿能直言不讳,他却没这脸去提。
今夜,卫敛私底下将这个疑惑与姬越说了。
姬越思索片刻,说:“也许,她是练了某种功法。江湖圣女宫不就是练了某种邪功,靠采阳补阴提升功力的么?”
卫敛说:“我觉得以林嫣儿的为人,应该不至于去做那些损人利己的事。”
姬越提醒他:“你不要忘了,她和每个男人只做一次。”
“真的是因为喜新厌旧不吃回头草么?”姬越冷静道,“或许正是因为次数多了会对男子有害,她才次次都这样及时收手。”
卫敛蹙眉:“我仍然觉得,她不会做出靠这种方法练功的事情。她的武功并不高。”
“不一定是为了提升武功。”姬越道,“有些武功练了会遭受反噬,她有可能是……靠此续命。”
“可她说过她天性浪.荡,也并没有不情愿的模样,反倒乐在其中……”卫敛对人的情绪感知极为敏锐,能够判断出林嫣儿不是在说谎。她是真的没有苦衷,真的把床.事当成乐趣。
也是真的不喜欢萧闻。
卫敛说完这句话,突然顿了一下,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
“看来你也想到了。”姬越看见他的神色,笑了下,“阿敛说过,林嫣儿身患解离症。”
七年前,萧闻初遇林嫣儿,那个林嫣儿说,她很讨厌男女之事。
虽然没有经历过,可就是本能地感到讨厌。
她为什么会那般讨厌一件她不曾经历过的事?
她是真的……不曾经历过吗?
卫敛缓声道:“如果一个女子洁身自好,身体却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靠与不同男子合.欢续命,被情.欲掌控,那活着的每一天对她来说都是一件痛苦的事。”
但痛苦不代表她就想死。
“而当痛苦无法承受,她就会分裂出一个新的人格,来代替她承受这些与人合.欢的记忆与未来更加长久的痛苦。”
“我一直觉得林嫣儿与常人不同。”卫敛思索,“她曾经偷窥过我们……正常人干不出那事儿。”
诚然世上会有猥.琐成性故意偷窥之人,但林嫣儿显然不是。
她只是纯粹的……没有羞耻心。
这不是贬义,而是一个客观事实。
她只是一个子人格,为承担主人格的痛苦而生,她的人格并不健全。比起一个完完整整的正常人,她缺乏了很重要的两点——羞耻与真情。
主人格拥有羞耻与自尊,对自己难以自控的身体极为厌恶,与不同男子的交.合也令她感到痛苦与恶心。在这种情况下,她强烈幻想自己可以抛弃羞耻心,这样就不会那么难受。
于是应她所需,一个天生浪.荡、多情又最是无情的人格应运而生,替她承担了这一切。
——这也符合解离症的其中一条:次人格的出现,是为了保护主人格。
真正的林嫣儿是梁人,并且在梁国的经历不怎么美好,所以即便在人格分裂后,主人格丧失那段不愉快的记忆,也仍然对自己的家乡极为排斥,潜意识里更是讨厌男女之事。
主人格大概是知道次人格的存在的,她当年说的那句“她要来了”,便是预感到次人格即将要掌控这具身体,所以连夜离开山谷。她不想让那个浪.荡的人格跟萧闻在一起。
“这个人格天生浪.荡,很需要男人并以此为乐,恰好这具身体也需要,足够契合。加上主人格的逃避心理,渐渐的,现在这个林嫣儿占据了身体的主导权。这个林嫣儿应该是不知道主人格存在的,甚至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次人格。”卫敛分析道,“主人格不愿意露面,大概是她如今有了一个心上人——就是萧闻。她无颜面对萧闻,觉得自己这样的身体配不上他。”
“这个林嫣儿说她是香料商的女儿,中原人,曾在梁国定居,也不是说谎。次人格会拥有完整的记忆。她说的是她认为的实话。”卫敛说,“但事实上并不是。”
真正的林嫣儿,是土生土长的梁国人。
“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想要通过催眠来将真正的林嫣儿引出来,我们需要抓住她的软肋。”
“她的软肋,是萧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