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来是村头准备杀猪菜的帮工过午,勉强灌了两斤血肠,又洗了一副猪肺,连同肥厚的猪臀尖和几斤酸菜腌豆角,一并煮熟煮软烂了,切成零零散散的猪杂碎,正准备先开一把荤腥。
谢云烟正好赶上好时景,婉言谢过族人请上首席的邀约,迳自走到王龙象身边,与烂仔帮的小子坐在一起。
众人相视一笑,一张两人坐的长凳,为了“云烟堂兄”,硬是挤出空位来。
谢云烟端起饭碗,瞧着面前一大盆荤菜,大多数是肥瘦相间的臀尖肉,煮地软软烂烂,伸出筷子一夹,巍颤颤地直打哆嗦,赶紧递出晚饭接住,一并收回来。
谢云烟深吸一口气,闻着香,塞进嘴里,吃着香,使劲嚼了两口,眼睛顿时一亮。
白切的臀尖肉,哪怕出自是山林里渴饮山泉、饥餐百果的野猪,味道也是寻常,就是浇头凉拌的蘸水调配地好。
谢云烟尝着味道,回味几番后,分辨出正经的脂油,用烧热的酱油冲过化开,先放剁碎的姜米去腥,压住野猪肉的野味,再用新鲜的紫苏切丝冷敛提味。
这并非最好的白切蘸水,却已是能满足在场所有人口味,最中正平和不过的了。
谢云烟吃到一片血肠,没有添加大量淀粉,感觉不是很习惯,却发现口感出乎意料的嫩滑。
“爽!真爽!真他娘的爽!”
谢云烟忍不住大放厥词,却说出了大多数人的心声。
烂仔帮的小子感觉舒服多了,“云烟堂兄”身上没了高深莫测的神秘气息,反而多出几分人间烟火气。
这一顿饭,谢云烟吃了七成饱,就没有继续吃下去,其他人也是如此,可见王谢大家这旁系分支没落了,家教底蕴还在。
谢云烟突然心血来潮,眼前晃过捕兽夹夹住的半只鼠狼前肢,沉吟片刻,不慌不忙地用筷子捡起几块猪肺、一片臀尖肉,用油纸包包了,顺手搁下筷子,道了声“各位慢用!”,迳自离桌往外走去。
烂仔帮的小子也不在意,除了一心想认他作姐夫的王龙象,随口招呼一声,偏偏跟了上去。
“鼠狼都是很记仇的!乌龙山的地气雄厚莫名,能造化出山君木客,没准连鼠狼都有机会成精!”
果不其然,谢云烟到了后山,捕兽夹夹住的鼠狼前肢,早就不翼而飞了。
“一饮一啄,皆有前定!是缘是劫,全凭气数!我不怕事,也不惹事,若想和解,请受此祭!”
谢云烟抟土作坛,摆上油纸包,也不拆开,默默祈祝一番后,就转身离去了。
哪怕身后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他也没回头探究。
一柱香时间过后,谢云烟回到现场,油纸包被撕烂了,里面油汪汪的吃食都不翼而飞了。
“举头三尺有神明,过往鬼神皆作证:既已受此礼,恩怨具分明,是缘躲不过,是劫避不开!我一人独自受了,莫要牵扯到旁人!”
谢云烟处理掉最后的隐患,松了口气,回家继续整理草庐,顺带侍弄门前屋后的菜地。
谁知,刚才那一幕不仅被王龙象亲眼目睹,也被几个村里的族人看见,他们神情微动,不知道想着什么。
晚些时候,族老敲响宗祠前的铜钟,召集全村人到祠堂祭拜,稍后由太公主持分猪肉。
轮到谢云烟时,须发皆白的王太公当众指着他:“山林野猪祸害庄稼,村里人自然是欲除之而后快!只是,没有人办到!”
王太公分了两大块猪里脊给谢云烟,笑道:“村里人都是勇士,你是功臣呐!”
谢云烟躬身谢道:“多谢太公!野猪已除去,害兽还敢下山,云烟争取再立新功!”
王太公一听这话,这态度,忍不住抚须长笑,声震香烛,供桌都轻颤,火光前后摇曳,惹得太公几条身影止不住地晃荡,犹如鬼神狂舞。
谢云烟心里暗暗吃惊:“好深厚的内气!连我也被瞒过了,王太公是个大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