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勉不太情愿。不是不愿意帮忙,而是不情愿父亲就这么把他支走。可他要硬是不走戳在这里,何筱肯定也会觉得不自在。无奈,程勉在父亲的瞪视之下,脱下军装外套进了厨房。
程建明正回视线,看着何筱。何筱对他笑了下,程建明亲手给她倒了杯茶,放到了她的面前。隔着茶杯冒出的热气,他对何筱说:“来了家里就不要拘束了,是不是怕我?”
何筱连忙摇头,这反映之迅速恰好又让程建明觉得她精神有些紧张,肯定是有些怕她的。其实何筱自己也说不出清楚,不光是因为小时候摘花的时候被他逮,也不光是因为前段时间那么折磨程勉在他面前心虚,而是程建明这个人本身就让她感到一丝畏惧。理由,何筱觉得有些勉强。因为程建明上过战场,杀过人。
对越自卫反击、两山轮战、老山。这对于程建明和何旭东这个年纪的军人而言,都不算陌生。只是何旭东当兵比较晚,八三年末的新兵,没上成战场,倒是赶上了84式军装的大换装。这场蔓延了十年的战火对每一个参战的士兵影响都是深刻的。在一些人看来,程建明是其中的受益者,参战立功,后直接保送上军校,一路无虞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何筱也记得母亲田瑛曾经说过类似的话,但她印象更为深刻的,却是程建明挂在书房里的一副书法作品,那是小时候她和程勉一起在那里面做作业时不经意看到的,至今,仍还记得。
勿忘:为民族尊严,死得其所。
后来她听程勉说起过这句话的来历。那时程建明所在的新兵连要奔赴南疆,临出发的前一天,接到远在B市的父亲的来信,就是这十一个字。也正是因为此,让何筱对程建明充满敬畏。真正上过战场的人会有一种非常透彻的眼神,所以何筱不敢直视他。
程建明笑了笑:“看看帅帅妈妈说的没错,她总是批评我,说到家了还总是一副官腔。只是我当了一辈子兵,严肃了一辈子,真让我放松,还有些不自在。这点要笑笑你体谅了。”
程建明的眼神难得露出温和的神色,何筱有点受宠若惊,带点结巴地回应:“我、我没事的,程伯伯。”
程建明喝了口茶,刻意放低声音问:“受的伤都好利索了没有?”
“好了,都好了。”
程建明缓缓地点了点头,之后对何筱说:“你回家了,替我跟老何还有你妈妈道个歉,前段时间程勉的胡闹没少给他们添麻烦。”
听到这话,何筱急忙说:“程伯伯,那件事——”
程建明抬了抬手,止住她要说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程勉既然叫你去部队,就应该照顾好你。出了这事,不管说什么,他都要负责任。”
何筱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一口气卡在那里,眼底有些发潮。程建明看着她,神情很是和蔼:“让你受委屈了。”
何筱使劲地摇了摇头:“程伯伯,我都明白,我不怪他。”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程建明赞赏地看着何筱,“导弹旅大院朝夕相处那么多年,你们这些孩子我们哪一个都看的很清楚。如果你选择跟程勉在一起,我跟帅帅妈当然是非常高兴。只是笑笑,往后的日子还很长,长到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许程勉他还会让你受些委屈,因为即便他再有本事一些事也避免不了。你要想好。”
何筱放在双膝上的手慢慢收紧,在程建明的注视下,她轻声问他:“程伯伯,您还记得我上初中的时候,跟程勉一起偷偷跑去老大院的事儿吗?”
程建明一怔,继而哈哈大笑:“哪里能忘?!” 那次他真是气极了,把程勉抓回来卸下皮带就开打。这小子还一声不吭的,全硬抗下来了。
何筱也笑:“其实前年的时候,我自己曾经去过一次。那年洛河下了很大的雪,我下了火车之后拦了辆面包车,车开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抛锚坏在了半路。没办法,我只好自己步行前往。路边都是农田,我走的深一脚浅一脚,最后还把脚给歪了。我当时气馁极了,可后来我突然又想明白了。我想这是天意,老天注定要让我等着程勉,跟他一起去弥补那个遗憾。程伯伯——”她正回目光,看着程建明,“您看,我其实很早之前就想好了。”
程建明不由得重新审视何筱一眼,这一次她没有躲避他的视线。良久,他说出跟程勉一样的话,铿锵有力的一个字:“好!”
其乐融融地吃了一顿饭,又闲聊了一会儿,程勉送何筱回家。
程勉有意诱拐何筱逗留一会儿,被她严词拒绝了:“今晚上老何要包饺子,我给回去给他搭把手。”
程连长对丈母娘一家也是格外上心,便问:“他们知道你中午在哪儿吗?”
“知道,现在还用的着瞒吗?不说他们也肯定知道。”
程连长表示很满意,可以送何筱回家了。到了何家小区门口,何筱刚下车,就被程勉叫住。他搭着副驾,探过身来,颇具流氓的神采。
“笑笑同志,政治部老徐探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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