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和陆大祥,去年来沈家打秋风没打成,一个被打断腿一个被打断胳膊,回去后越想越气不过,抓药把最后一点钱都给花了,没钱是要他俩命,可他俩又打不过,思前想后,就让腿能动的陆大祥去镇上哭诉,原本想找陆文说道说道,让他们那个少爷女婿帮帮忙,整治一番沈家出出气,陆大祥进不了李家后门,但能托陆文的小厮捎话。
可那会儿李鸣山病倒,陆文压根儿就不敢同李家人提及,随便找了几句话搪塞陆大祥,他不敢在李老太太手底下作乱,更别说借李家势打压沈家,他连提沈玄青都不敢,当初可是定过婚约的,提起来那是扇他自己耳光,弄不好还要落个背信弃义攀高枝儿的名声,若叫罗红绸知道,就更了不得,这件事李老太太没当他面说过,但他有感觉,老太太肯定知道,哪里敢去拔老虎须子。
杜荷花好歹是亲娘,他差小厮给拿了钱粮药材让在家将养,恼火沈玄青连他娘一个女人都打的同时也有着疑虑,按陆大祥所说,沈玄青打上门去了,可沈玄青一两年都没任何动静,怎么突然跑去打人。
后来还是孩子生了以后,有一次让小厮去送布匹,帮衬帮衬断腿断胳膊的老娘老爹,一打听才知道当初是他娘和那个后爹跑沈家去才挨了打。
小厮回话时留了脸面没说那两人是跑去打秋风,但陆文哪里猜不出来,又恼又羞,明明都同陆谷和沈家断了,却拎不清,跑谁家打秋风不好,偏偏去沈家,叫他在小厮面前都没了脸。
好在李鸣山给他的这个小厮忠心却蠢笨些,三两句话和一点好处就能让对方闭嘴。
李家如何沈玄青再不关心,只偶尔听罗标说一两句,他们家小灵哥儿秀气灵巧,忙着抱孩子都来不及,哪有闲心管别的。
家里如今房屋多,能睡下人,罗标歇了一晚后,第二天一早,连同沈尧青,三人带着狗就上山去了,一直到傍晚才回来。
卫兰香在太阳西斜后就站在院门前张望,还和隔壁苗大娘聊了一阵,冬日沈玄青多是在前山打猎,一半天就回来了,今天去得早还不见回来,自然忧心,她心中嘀咕,原以为去了三个年轻汉子,回来会更早呢。
等沈玄青几人回来后,用硬树枝抬着一头野羊,才知道是进山远,猎羊去了。
野羊身上中了两箭,一箭正中咽喉要害,另一处箭伤只在肚子上,是罗标射的,他射艺比起沈玄青确实不好,但能射中猎物已算不错了。
沈尧青射了两只肥兔子,一死一伤,伤的那只回来后没多久也死了,如今天冷,剥了皮夜里在外头冻一宿,肉就变得梆硬,不怕放坏,这几天想吃兔子肉,就不用杀养的那些。
沈玄青猎羊并非兴起,天寒地冻,吃些羊肉滋补暖身,去岁时他就想杀头羊给陆谷和家里人都补补,可惜陆谷那会儿怀着身子,闻见腥膻味儿直吐,今年就好了,天冷炖上一锅新鲜羊肉,岂不美哉。
不过今天回来晚了,天已经擦黑,吃羊肉一事只好暂放一晚。罗标原本想着今日要走,既然猎到羊了,沈玄青留他,便又住了一夜。
不曾想半夜刮起呼嚎北风,到第二天一早,大雪落了满地,雪势还不见停。
陆谷夜里听见风声,迷迷糊糊中搂着孩子裹进自己被窝里,灵均很熟悉阿姆,被搂住睡得香又甜,早起脸蛋红彤彤的,可见丝毫没受冻。
外头鹅毛大雪被风卷起,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出门要是不裹好,风像刀子一样,吹得脸生疼,只觉耳朵都要冻掉。
每年都会下一两场大雪,对村里人来说不足为奇,雪倒是没那么厚,就是风吹得紧,这种天没人愿意出门,罗标夜里依旧睡在大宅子,醒来一看就乐了,和沈尧青说,得,这下就是明天想回去都不能了,回头还得请楼里管事一顿酒吃。
这么冷的天,沈玄青起来后还是烧水把羊杀了,天冷可不就要吃炖热乎的肉,再者罗标这两天是回不去了,有肉还不给客人吃,实在失礼。
陆谷围好獾皮领子,他要抱孩子就没怎么出房门,卫兰香裹得严实,獾皮领子不说,还把头和耳朵包住了,在厨房烧水给沈玄青打下手。
昨晚纪秋月和昭儿睡回了老家,倒不是避嫌,罗标夜里睡得沉呼噜震天响,瞅那架势摇都摇不醒,她前天夜里听了一晚,昨晚刚好卫兰香抱着大孙子在床上玩,纪秋月夜里就没过去。
等沈尧青和罗标顶着风雪过来,他俩穿得厚实,但北风刮起来怎么都不好受,在火盆前烤了好一会儿,才去和沈玄青杀羊。
幸而烧了一大锅热水,杀羊不至于那么冻手,但也不怎么好受,沈玄青弄完后没在火上烤手,进房把手塞进被汤婆子暖热的被窝里,只觉一阵暖意,还能顺带看看儿子,吹两声口哨逗小灵均玩儿。
到晌午,羊肉咕嘟咕嘟在大锅里煮开,外头鹅毛大雪依旧不停,连天都有些昏暗。
一家子连同罗标,把泥炉提进堂屋,用马勺盛了炖好的羊肉放在泥炉上,一边吃一边煨着,不怕肉变凉,实在高兴热闹,他们还开了一坛酒,大块肉大口酒,在雪天中驱散了一切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