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瞧了他片刻,忽而伸手,捧住顾赫炎的脸颊:“发生何事了?怎么这般沮丧?”
一直没什么表情的顾赫炎:“……”
慕之明想了想,急道:“我方才遇见夏大夫了,他也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难道是你身上的伤……”
顾赫炎说:“无大碍。”
慕之明怀疑:“当真?”
顾赫炎点点头。
慕之明看着顾赫炎,知他定有事隐瞒,只是顾赫炎不愿说自有他的道理,于是慕之明换了个话头:“等下花厅前的戏台班子就会搭起来,你有没有想听的戏?”
顾赫炎:“听戏?”
慕之明:“是啊,今日上元节,无宵禁,各处都会很热闹,你往年都是怎么过节的?”
顾赫炎:“……我……不过节。”
慕之明倒吸一口凉气:“什,什么?不,不过?怎么可能,虽说你常居边疆,但年少时,肯定逛过庙会,赏过花灯,瞧过舞狮吧?”
顾赫炎:“没有,父亲常年不在府邸,无人陪我。”
慕之明静了片刻,忽而握住顾赫炎的手,他坚定无比地说:“今年,我陪你过,不,以后的每一年,我都陪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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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赫炎有想过慕府过节会很热闹。
但他没想到会这么热闹。
先不谈宴席上的觥筹交错,对酒吟诗。
入了夜,偌大府邸竟然灯火通明,处处张灯挂彩,锣鼓喧天,精致的花灯下还挂着写有灯谜的花笺,无论是宾客还是奴仆,只要能猜中谜底,就可去找管事的讨赏银和美酒。
用过佳肴,吃过元宵,戏台开唱,慕之明却无心听戏,拉着顾赫炎至他们厢房前,指着鱼灯下挂着的花笺,让他猜谜底。
顾赫炎取下花笺,想了片刻,答道:“花好月圆。”
慕之明笑道:“不愧是我的夫君。”
顾赫炎:“……”
他还没从那声‘夫君’中回过神来,被慕之明笑嘻嘻地揽住脖子吻住。
吻毕,慕之明说:“这是我的奖励,走,我领你拿赏银去。”
说着,慕之明带顾赫炎往花厅暖阁去,穿回廊时遇见一个侍从对着一张花笺苦思冥想,慕之明于是提醒了一句,见那侍从恍然大悟的模样,他便笑逐颜开。
慕博仁和龚氏正在暖阁二楼看楼下的戏,见小辈来行礼,皆欢喜。
龚氏抓了瓜果蜜饯给两人,唤两人坐下:“身上都有伤呢,就别乱跑乱跳啦。”
慕之明一迭声答应,将花笺双手递给慕博仁。
慕博仁瞧了一眼:“离朱,这可是你出的灯谜,哪有自己出题自己猜的道理。”
“父亲,不是孩儿猜的,是赫炎猜中了。”慕之明笑道。
“噢。”慕博仁摸摸髯须,看向顾赫炎。
顾赫炎礼貌作揖。
“好好好。”慕博仁连连点头,“若是给你赏银,只道我待你与宾客无异,不如你说说自己想要什么,能给的,我一定给你。”
顾赫炎默默看了慕之明一眼。
慕之明与他对视,笑出声:“莫要看我。”
顾赫炎悻悻收回目光。
慕之明又道:“我早就是你的了,要些别的。”
顾赫炎:“……”
慕博仁瞪了说笑的慕之明一眼。
咋不知害臊的!
龚氏掩唇笑了笑。
顾赫炎于是又朝慕博仁行礼:“多谢燕国公,我此生已别无所求。”
慕博仁扶额:“咳咳,行了行了……”
龚氏笑道:“你俩上街玩儿去吧,注意身上的伤,别磕着碰着,早些回。”
慕之明便笑着拽顾赫炎走了,走出暖阁时,顾赫炎瞧见一名宾客手里提着花灯,想起那年自己藏进木箱的凤凰花灯,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盯着谁看呢?”慕之明凑他眼前问,“如此出神。”
顾赫炎回过神来:“花灯。”
慕之明:“花灯怎么了?”
顾赫炎:“没怎么,只是想到七夕,似乎也有提花灯的传统。”
慕之明:“确实都是点灯的日子,赫炎,跟我来。”说着,慕之明牵起顾赫炎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笑着带他往府外走去。
慕府已经很热闹了,没想到这街上更热闹,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繁华喧嚣。
东风夜放花千树,一夜鱼龙舞。
青衣覆手,姑娘点灯,孩童嬉闹,老叟赏月。
街头至街尾,花市灯如昼,有踩高跷的,舞狮的,耍坛子,敲花钹的,鸣鼓聒天,燎炬照地。
顾赫炎从未见过如此盛景,沿路过去,不由地看呆了。
“将军。”
正此时,顾赫炎听见慕之明唤自己。
顾赫炎转头看去,玉壶光转、火树银花晃在慕之明眸里,他笑意明朗坦荡,让花天锦地黯然失色,也让顾赫炎失神。
慕之明笑着对他说。
“你瞧,这就是你守护着的大晋,万里太平,盛世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