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沐卿一看,心里暗暗冷笑这是要看好戏的架势。正满怀期待地可怜巴巴看着那吓得脸色铁青的大婶,却不想,那巡捕竟来了这么一招!
“这么好吃的梨哪是一般人买得起的,自然值一块大洋了!”话音刚落,众人还未来得及弄清楚他这是唱哪一出时,他便顺手拽起了巴布鲁的衣领很是嚣张地喝道:“快点把那一块大洋交给人家!不然的话,我就将你押回巡捕房好好教训一顿!”
说着就作势要攥拳揍人的架势。但巴布鲁一点害怕神情都没有,也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那个巡捕。
白沐卿知道那巡捕想必是要狠狠敲那大婶一笔,然后借机在巴布鲁身上逞一下威风。只是巴布鲁嘴上不反抗,心里早就想要还手了。以他的身手,一个甩手就能把那个不知好歹的巡捕甩成个残疾!
只可惜他没有。因为他不能!
“你...”巡捕本想砸下的拳头突然停在了半空,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眯起了眼竟打量起了巴布鲁。然后嘴带嘲讽地大笑了开来:“你是外面跑进来的黑猪!!”
这一声哄闹,“唰”地一下子,巴布鲁原本毫无表情的脸瞬间便发生了起伏,猛地挣开了巡捕的手不说,还很不客气地推了他一把,使得那个巡捕狠狠地一屁股载倒在了地上!
那样子,狼狈不堪!
黑猪,是对巴布鲁这种黑人奴隶的蔑称。
“你!”那巡捕的脸刹那间也着起了火,吃惊只是一瞬闪过,紧接着就是迅速拔枪愤怒地对准了巴布鲁,下一秒随即就扳动了扳机。白沐卿甚至能够听见子弹瞬间射出的“咯咯”声。
在场的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吓得都纷纷退了一大圈,却又忍不住看好戏的好奇心,留恋着不愿离开!
说时迟那时快,白沐卿一见情势不好,连忙上前一步,一手压在了巡捕持枪的手。随即,他的愤怒便转移到了她的身上:“你是谁?!”
“我给你十块大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白沐卿没回答他的问题,二话不说地就将十块钱塞进了巡捕的衣兜里。
原本以为这样就能平息巡捕的憋屈,却没想到一个人的贪心是有多恐怖,得寸进尺,差一点就可以致命!
那巡捕见突然闯出一个俏佳人,还是个腰包鼓鼓的主。一下子注意力全盯在了白沐卿的身上,狐疑地瞄着她上下打量着,心里似乎是在盘算着什么。下一秒,便定格在她的包上,不再挪去。
白沐卿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嫌钱太少!
“你不要得寸进尺!”这是警告,亦是劝诫:“你这是乘火打劫!只要我告发,别说十块大洋,你的命能不能拿回去还说不准!”
“你以为你....”
“你若愿意因为区区十块大洋得罪了左爷,那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白沐卿永远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搬出刘左昂来吓唬人!不觉在心里轻笑了自己一声。
而不知是白沐卿的眼神太过犀利尖锐,还是刘左昂的名号真的那般慎人。那巡捕一听,瞳孔瞬间收缩,半信半疑地退了几步。猜忌地看着白沐卿毫无变化的坚定眼神,似乎有点犯怵地动摇了。
迟疑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抵不过内心的多疑和担忧把枪放了下来,跺手跺脚地伸手接过了白沐卿给他的那十块钱。嘴角不经意地还露出龌龊的笑意和对白沐卿的警惕与隐忍。然后依旧一副德行的嘴脸警告巴布鲁道:“这次先放过你,下次别再让我看见你!”
说完便转身想要离去,但那大婶却眼尖感觉不对劲,于是一把就拽住了那个巡捕,大哭大嚷着:“大人,他还没给钱您怎么就走了啊!”
“撒开!”那巡捕一脸凶狠晦气,立马变了张脸,凶神恶煞地瞪着那大婶吼道:“你的梨那么难吃,还好意思收一块大洋!?你若是再纠缠,我立马就把你的摊子掀了把你带到巡捕房你信不信!”
“..大人..大人..”
“骗子!骗子!”
大婶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地立马撒开了手,心虚地抱着头,在众人的谩骂嘘声中,灰溜溜地拉着自己的小车快速地跑走了。
白沐卿自我满足地点点头,接受着来自路人的称赞。然后正转身想要跟巴布鲁搭讪,却不想,他人,不知何时早已经不见了!
“巴布鲁!巴布鲁!!”随即,白沐卿便拔腿朝他远去的身影张望着追了上去。
但是他似乎压根儿就没有听见一样,捧着梨只顾走。而且白沐卿越是叫他,他走得越快!
“天啊,他要去哪儿啊?!”
巴布鲁大腿阔步,走得飞快。白沐卿小腿都跟着跑抽筋了还是没能追得上他。
他戴着一顶暗色的帽子,时不时还伸手将它压低,连走路也专挑小巷小道,微偻着身子。可见他是有多么不想被人注意!
只可惜,他的体型身材和他黝黑的皮肤,完全将他与周遭的世界分割得一清二楚!
“巴布鲁!”
白沐卿毫不妥协,辛苦地边叫边跑。而巴布鲁他好像也知道她一直跟在后头一样,但他既没跟白沐卿说话,也没有赶她走的意思。
白沐卿不知道是走了多少路,拐了多少小巷,又绕了多少多少个弯才停下来的。当她终于止住脚步喘着粗气朝四周打量环视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已经不是法租界了!
她被带到了租界的外面——棚户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