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外还不忘妥帖地帮他们关好门,将整个内间都留给了他们两个。
纪若拙原本坐在椅子上,却被他用力拉了起来。顾钦辞极具压迫性的目光和气息距离她不过分寸之间,他清俊硬朗的容颜突兀地占满了她整个视线,细到连睫毛都可以根根分明的看清。那双眼睛比平日里看上去更深邃,沉黑。纪若拙下意识地想要回避他,后退了一步却撞在了桌子上。眼看着顾钦辞逼得更近,她的上半身越发向后倾倒,如果不是被他精壮有力的手臂拽着,恐怕就摔在了桌面上。
“告诉我,我不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黑眸中燃着一簇幽暗的火焰,好像要焚尽她的身体和意识。
纪若拙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可是她知道她这一天过得有多糟糕。弯月般的双眉皱了起来,她侧过头,故作风轻云淡地笑道:“我会告诉你的,二爷,可是你能不能先放开我?这个姿势很难受,而且孟晚童就在门外,她会误……”
顾钦辞另一只手倏然扣住了她的下颔,不由分说地将她的头别了回来,像刚才一样,逼迫她看着自己,“纪若拙,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笑得有多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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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看?
纪若拙收起了笑容。
古人有云,*眼里出西施。她在顾钦辞眼里不如孟晚童好看,这是必然的。
她沉默了半天,叹息道:“既然如此,二爷,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给我难堪?”
顾钦辞的眼中的遂黑又深了许多,拇指的指肚擦过她的嘴唇,蹭掉了几许嫣红色的唇彩。
指尖的温度从唇瓣渗入全身,纪若拙听到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最后的伪装也如同嘴上的唇彩,被他轻轻一抹便丢盔卸甲,轰然倾塌。
他的吻来得突兀霸道,密密匝匝,毫不给她喘息和退却的机会。混着他身上独有的檀木香,清冷如霜,又炙热如焰。
一开始只是辗转于她的唇上,后来便长驱直入,撬开了她的牙关,搅动着她的舌头一同上下,将她的口腔变成了战场。
纪若拙惊得几乎忘记了推开,明明后颈上冷汗涔涔,却似乎并不讨厌他这样的触碰。顾钦辞微微抬起了唇,低哑的嗓音环绕在她的耳畔:“那你呢?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让我分不清真假?”
他说的有点无奈,有点颓败,却没有留给她回答的时间,大掌放开了她的手臂,在她即将跌倒之前改为环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从后方按住了她的后脑。
他的吻不容质疑,不容拒绝。亲吻的间隙有破碎的喘息声从她的口中逸出来,在顾钦辞的小腹点燃了一团火。他来不及思考眼前的情况、门外的记者,甚至连晚童也被抛之脑后。她的嘴唇像名贵的果酒,有果的清香,也有酒的甘醇,让他在迷醉中找不到任何放开她的理由。可是这个女人就像故意不配合一样,手脚僵硬,牙关紧咬,被他打开后也只是愣愣地放纵他的动作,没有一点回应。
他不知道,这是纪若拙的初吻,没有书上写的青春的味道,没有浅尝辄止的试探,而是被他用愠怒和懊恼填的满满当当。
纪若拙的心慌得像坠入深渊,头重脚轻,缺失的氧气从他的口中渡过来,她只好呛着咽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绵长的吻终于收于她的唇畔。
因为她的眼角有了水光。
原本明艳的妆容在他强势的侵占下变得狼狈凌乱,嘴唇却红得要滴出血来。
顾钦辞的心被无声揪紧,手臂一收,把她带入自己强壮的臂弯之中。他身上火热的温度猛地贴近,烙在她身上,纪若拙咬着嘴唇,眼泪终于掉了出来。
“告诉我,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他的口气逐渐重了起来,恰如他凌厉的吻,在向她索取一个答案,“以前无论我说什么,你都毫不理会!纪若拙,告诉我!是什么把你变成这样?”
她在他怀里,整个人都在颤抖,虽然竭力地忍着,却还是被顾钦辞感觉得一清二楚。他箍紧了她,眼眸里一贯的从容冷静早已被撕裂,看上去甚至有点……疯狂。
他以前侮辱过她,讽刺过她,可是纪若拙面对他的恶语相向,从来都只是莞尔微笑,或是巧言令色,让他一度以为她非但不要脸,更没有心。
而今天,他只说了她一句“笑得难看”,就能让她在意至此。
顾钦辞攫着她栗色发顶的漩涡,纪若拙,告诉我,为什么?
空气里四处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唯有他的怀抱里,始终缭绕着干净而清冷的檀木香,混合着他身上独属于雄性的气息,扎进她的鼻腔里。
她柔软的身躯就在他的怀抱中,惹得他心脏强有力的搏动了紊乱几下,混淆着不知名的*。顾钦辞想冷静下来,却发现这并不容易。从前有多少女人对他投怀送抱,可是没有一个会聪明得和她一样伶牙俐齿,也没有一个会傻到和她一样每次都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连哭都不发出声音。
更没有一个人,能让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冲动地把所有想法都写在脸上。
顾钦辞的臂弯越收越紧,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他哑着嗓子说:“纪若拙,你能不能不要哭?”
晚童每次落泪的时候,他会让辜负她的人付出代价,也会哄她,会安慰,但无论怎样,他始终知道自己的心在哪里,也知道头脑在清晰地运转。
可是纪若拙,这个女人的眼泪竟会令他手足无措,把他的一整颗心溺毙在她无声的泪水里,把他的声音卡死在喉咙里,要哄她,要安慰她,还是要替她讨一个公道?他还没有想明白,自己就已经陷入了混乱的挣扎。他明明把她扣进了怀里,却还嫌不够近,他想着抓她的手,穿过他的胸腔,把心从她的泪水里捞出来,再完完整整地放在她的眼前。他想粗暴地吻住她的嘴唇,吻住她的泪腺,他想用男人对女人的方式对她,又不敢冒然伸手触碰,生怕指尖的锋芒摧毁了她脆弱的灵魂。
即使是在风云诡谲的商场里,遇到强劲的对手和敌人,顾钦辞也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
三十年来,从未有过。
原来这就叫进退维谷。
纪若拙被他吻得头脑发昏,听他说不要哭了,断片的思维才重新连接上。她想起了门外的记者、想起了孟晚童,也想起了急救室里的孩子。她连忙从他的怀里站直了身体,猛地退后一步,眼看又要撞在桌角上,一张宽厚的手掌立刻拦住了她的腰,却有些迟了。
这一下碰得不轻不重,顾钦辞微微皱起了眉,急斥道:“怎么这么毛躁?磕着了没有?”
纪若拙没有回答他,愣了许久,面色苍白地从身后把他的胳膊搬了出来,只见他宽大白希的手背中央,突兀地凹进一道深深的伤痕,似有淤血要渗出来。
是他挡下了本该撞在她身上的伤。
纪若拙没由来地鼻子一酸。
她抬起他的手,放到他的眼前,想笑,弯弯的眼眶却把眼泪挤了出来,像个小孩子,又哭又笑又任性,“磕到了,你看,这么深。”
顾钦辞眼中扬起黢黑的沙尘,风暴过后,沉淀到黑眸的底端。
他凑上去吻住她笑得有些难看的唇,另一只手摸着她的头发,放开她的唇时淡淡地说了一句:“磕就磕吧,不疼就好。”
“疼。”她执着地望着他。
他摇头,“不疼。”
“真的疼。”
“真的疼?”他低眉看她,神色复杂。
“嗯。”纪若拙点了一下头。
顾钦辞的嘴角轻轻一勾,看着自己手上那道新痕,是他的伤,她疼什么?
“那就疼吧,还可以再疼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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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若拙脸上有些红,她第一次发现顾钦辞这个人不害臊起来,简直noface。
她搞不清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心里却隐约明白,甚至可以说是期待他的这些反应。
原来乱的,不止她一个人。
“你还差两个问题没有回答我。”顾钦辞一点都不准备这样放过她,他喜欢看她圆滑世故的面具下,那些让人欲罢不能的青涩的表情。
纪若拙被他危险的语气吓得心惊肉跳,无不警惕地问道:“什么?”
“第一,把我不知道的事情统统告诉我。”比起她的防备和紧张,顾钦辞就显得气定神闲多了。他向后退了一步,留给她可以整理好自己的空间,“第二,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说完这些忽然顿了顿,又把两个问题的顺序调换了一下,“先回答第二个问题。”
纪若拙又好气又好笑,什么叫为什么变成这样?为什么变得这么在意他的讽刺和挖苦?他自己心里明明很清楚,就非要听她亲口说一句“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才肯罢休吗?
她想了想,换上一贯虚伪又老练的微笑:“人老了脸皮就薄,禁不起您老拿我开玩笑了。”
顾钦辞脸色一僵,心知她是故意的,却还是轻易被挑起了火气。刚想发作,纪若拙又回答起了第一个问题:“张煜确实是我叫来的,我请他帮忙查陈家兄弟手机上发现的那个可疑的电话号码,下午我们在……下午他打电话说,定位到这个号码在老城医院,让我马上过来。”
他一言不发地听她说完,长眉随着她波澜不惊的语气轻微拧紧。她在说这番时有意抹掉了几个音节,顾钦辞却明白她原本想说的是“下午我们在民政局的时候”。
化验室里略有些青白的灯光油走在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上,鼻梁下薄唇抿成一条线,倨傲的下巴微微收着,看上去不像是开心的样子。纪若拙敛眉低目,说得有点苦涩:“我不是故意阻止你来找孟小姐的,我也知道……她情况危急。”
顾钦辞鹰隼般锐利的眸子色泽加深,复杂的情绪直入眼底,他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颚,低声道:“你在嫉妒。”
纪若拙愣了愣,用沉默代替了回答。可这沉默,却如投入湖心的石子,不偏不倚地打在了顾钦辞的心上。
她的嫉妒让他开心,可是她的隐忍,让他心疼。
顾钦辞看着她弧度美好的脸庞,另一侧垂下的手却在颤抖。原来下午在民政局的时候,她一反常态的无理取闹,竟是为了在纪明城的眼底下瞒天过海,暗示他有新情况了。
而他都做了什么?
他甩开了她,用刚才抱着她的那只手。
柔软白希的五指攀上他的手腕,纪若拙伸手轻轻推开了他。顾钦辞心里一空,好像有人生生从他的心尖摘走了什么,带着淋漓的鲜血,疼得不可思议。他管不了那么许多,也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几乎是立刻就狠狠地将她再次攫进怀里,语气很是急切,“对不起,对不起。”
纪若拙的手覆在他的胸膛上,还保持着向外推他的动作,力道不大,每一分却都仿佛捏在了他的七寸上,让他找不到还手和反抗的余地。
顾钦辞紧咬着牙,浑身的肌肉都绷在了一起。他哑着嗓子,低吼道:“别推开我!”
不容质疑的他,头一次说话带着些许恳求的意味,“若拙,别推开我……”
怀中的身躯跟着一震。
纪若拙怔怔地抬头看他,她觉得这个时候是该轻松的笑一笑的,可是他这沉痛到骨子里的表情,揪着她的心都跟着疼了。她任他抱了很久,他的紊乱的气息缭绕在她的耳边,温热的,痒痒的。有点像蚂蚁爬过皮肤表面,不同的是,没有那种不适和惊悚的感觉。
直到确定她真的安静下来不再推拒,顾钦辞才稍微放心,退开了一点。可是他的双手仍然留在她的臂膀上,使劲攥着拳,又怕伤到她似的,慌忙将手掌张开。
纪若拙是真的笑出声来了。
她笑的样子很漂亮,远山般的眉毛和秋水似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她的鼻梁高蜓又小巧,笑起来时鼻翼向两侧轻轻舒张,红色的嘴唇带着妖娆的色彩,轻微翘起边角,也在无形中拉动着人的心弦。这笑容没有往日的虚伪和世故,反倒更加明艳动人。
“笑什么?”顾钦辞凝了神色。
“那你又紧张什么?”纪若拙不答反问,拉下他搭在她肩膀的手,指尖拂过他手背上的伤痕,又翻过他的手掌,在他掌心里放了一件物什,合上了他的五指,“这个,是你的。”
手心微凉的触感让顾钦辞意识到了什么,他没有去看,反而就势拉住了她。
一秒钟都不想放开。
“你放心,我刚才并不是想要推开你。”纪若拙轻声打消了他的疑虑。顾钦辞得到了她的保证,这才垂眸摊开了手掌。掌心中静静躺着一枚袖口,盈亮的光芒,价值不菲的牌子,正是他在民政局甩开她时无意间掉落的那一枚。
竟然被她捡起来了。
原来她刚才微小的推拒,只是想把这个东西还给他?
眸光一颤,顾钦辞说不清心中是庆幸更多,还是自责更多。
纪若拙笑了笑,说道:“二爷的种种举动,让我觉得你心里其实是有我的,对吗?”
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着神经,顾钦辞久久没有回应,是在思考还是在犹豫?正当她心头蒙上阴影和失落,准备换一个话题时,却见他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和沈疏之不同,他是个对感情、对生活、对事业都很负责的人。纪若拙隐约可以懂得到这点头背后的分量,欣喜之余,自然也就谅解了他在点头承认之前冗长的考量。毕竟,这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
“所以,我有些话想为自己申辩。”纪若拙抬起头,笑着望进他漆黑如墨的眸子,没有丝毫畏惧,“二爷不妨听完再来评价我今日的所作所为。”
顾钦辞抿着唇,沉声道:“你说。”
其实早已无需解释,她的心意,他刚才就懂了。纵然有再多差错导致了现在混乱的局面,只要不是她的有意背叛他,顾钦辞想,他都可以原谅。
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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