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就犀利了。
纪若拙也没想到肖雨会问得这么直言不讳,愣了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
指尖轻点着手上的熠熠生辉的钻石戒指,有光芒折射进褐色的瞳孔里,很快被不知名的情绪淹没。
肖雨说的没有错,她嫁给顾钦辞,就是为了财富,但那财富不属于她自己,而属于她的家人。
这个问题让纪若拙很郁卒地发现,原来这些年来她总是以一个卑鄙小人的心态,做着圣母白莲花的事情。
这活法有点窝囊啊!
肖雨见她凝思不语,继续追问道:“纪总监,你难道就不相信感情吗?”
“那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存款过亿的存折吗?”纪若拙不答反问。
存款过亿的存折,多得是啊!可她又提起金钱二字,让肖雨眼中的轻蔑更浓了一分,“相信啊。”
纪若拙微微一笑:“那你有吗?”
肖雨怔住,对她想表达的意思似懂非懂。
就在这时,纪若拙随手放在梳妆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地上的绒毛地毯和防噪的墙壁很好地吸收了一部分频率较高的声波,让本该刺耳的铃声听起来柔和多了。
纪若拙从*沿上站起身来,绕过地上大开的行李箱,走到梳妆台前。
肖雨望着她婀娜娉婷的身影,缄口不语,心里却有了一丝犹豫,三句不离金钱,有这样的艺术总监,雅意真的是个尊重艺术的公司吗?
她不言不语地看着,看到纪若拙拿起手机的一刹那,眼神忽然和铃声一样,莫名变得柔和。像乌云密布的天幕被阳光撕裂了一道口子,像温润的泉水包裹着玉石,又像……
像什么呢?
肖雨出神,纪若拙的声音恰时响了起来,婉转动听,汲汲流过耳畔心间:“喂?”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低沉又醇厚的嗓音,即使肖雨听不清,也能从接电话的纪总监此刻含情含笑的表情中,想象到电话那头的人一定也是笑着、温柔地和她说着什么。
“已经不发烧了,你放心。”纪若拙说完这句,突然翻了个白眼。
她自己似乎并没意识到,一旁的肖雨却被她随性而为的举动吓了一跳,纪总监这是在和谁打电话?
**
顾钦辞坐在车里,望着澳门码头停靠着的各种商船和游轮。落下车窗,视野的尽头,水天一线的蓝在他眼前铺成锦缎,漆黑到冷清的眼眸里终于融进一缕不易察觉的温热,“今天下雪了。”
“下雪?”纪若拙下意识地重复一句。
顾钦辞敏锐地抓住她了的迟疑,心头有不好的感觉蹿过,口气加重了许多,严肃又犀利,“你不知道外面下雪了?”
他专门在手机上增添了D市的天气播报,为了什么,为了谁,不言而喻。可是这个身在D市的女人,竟不知道D市在下雪?
纪若拙被他问得心惊肉跳,本来不打算瞒着他自己出差的事,现在也成了骑虎难下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瞒到底算了!
她伸手顺了顺着胸口,镇定下来:“我又没出门,怎么会知道外面下没下雪,你发脾气也讲点道理!”
顾钦辞将信将疑,“你一直在家?”
“你让我在家等你回来,我不在家还能去哪?”纪若拙抱怨似的,飞快说完,问道,“你紧张什么?”
尽管纪若拙的语气听上去有点敷衍,不那么诚恳,但她好歹听了他的嘱咐没有乱跑。顾钦辞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忍不住笑了。
她要是在他面前,他一定要将她拉进怀里,吻一吻那张从来说不出几句真话的小嘴。
这低沉的笑声从透过手机听筒传到纪若拙的耳朵里,变成无形的手指,撩拨着她的耳膜和心弦。
“你说我紧张什么?”他充满磁性的嗓音带着海风,纪若拙忽视了蜿蜒在心中的酥麻和甜蜜,问道:“你在海边?”
顾钦辞应了一声,又道:“下午去商场给几个合作商的老板挑礼物,你有什么想要的?”
他的话让纪若拙倍感惊讶:“你还要亲自挑礼物?”
这种事,不都是助理来做吗?
“Eric不在。”顾钦辞的答案简明扼要。
纪若拙这才想起来,他把助理留在D市“看家护院”了,也不再矫情,大大方方开口道:“我想要钻石,越亮的越好。”
顾钦辞不觉得意外,他早就发现他的准太太对这些亮晶晶的玩意情有独钟。*眼里出西施,此言非虚。他从前觉得,只喜欢金银珠宝的女人是肤浅的,可是这爱好放在纪若拙身上,怎么看都怎么可爱。他一向不爱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但送给纪若拙,他竟觉得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就值这个价。
也许就是她捧起钻石那一瞬间,眼中潋滟的波光让他这样觉得。
又聊了几句挂断电话,顾钦辞握着手机,认真地想,海晏集团可以试着进军珠宝行业了。
他边思考,边收起了手机,吩咐司机道:“去附近比较有名的商场。”
而另一边,挂了电话的纪若拙,喜悦从唇梢漫进心房。
肖雨盯着她那云开月现的笑容,说不出什么滋味。
纪家私生女和顾二爷的婚讯占据了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网上也传得风风火火,评论都说他们门当户对、情投意合。肖雨却不以为然。在此之前,她一直认为这只是出于商业目的的一场作秀,刚才纪若拙那一番话更证实了她的想法。一个满身珠光宝气的漂亮女人嫁给处尊居显的巨商之子,说是真爱,都有点玷污这两个字。
纪若拙把手机放下,转过头来,发现肖雨正神色复杂地望着她。
她想了想,开口道:“刚才说到哪了?珠宝和爱情是吧?”
顿了顿,纪若拙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我喜欢珠宝,也相信爱情。我可以拿十颗钻石换多一天的爱情,但我拒绝用少一天的爱情换十颗钻石。”
肖雨不禁奇怪道:“既然爱情对你来说更重要,为什么你还执着于钻石呢?”
纪若拙又笑了:“为了换多一天的爱情呀……”
肖雨脸上加深的疑惑,仿佛在表达,她不能理解纪若拙的意思。
诚然,肖雨不懂,也不必懂。
纪若拙的意思其实很简单——
若有朝一日,爱情身陷囹圄,她可以把成袋叮当作响的钻石拿出来说:这些我都不要了,把顾钦辞还给我。
**
顾钦辞抵达澳门的消息,一开始并没对外公布,媒体记者只知道有“重量级嘉宾”参与开盘仪式,抱了几分期待前来采访。
当他们见到前两天在内地炒得沸沸扬扬的那位集团总经理亲身莅临的时候,真可谓是又惊又喜。电台的许多节目都临时叫停,把开盘仪式的报道插播进去,收视率果然又创新高!
剪彩当时,纪若拙正在飞往澳门的飞机上,因而错过了这场盛大的直播。
出租车的收音机里正播报着昨天的新闻,沈疏之没听两句就挥手说:“关了吧,闹心。”
司机很顺从地关掉了收音机。
纪若拙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驶上,没有搭言,红唇却抿成了好看的弧度。其实她也听不太明白粤语,电台的主持人语速又极快,嗡嗡地扎在耳朵里,着实不舒服。沈疏之这个提议正合她的心意,让耳根子清净一下也不错。
他好像不是第一次来澳门了,对这里的餐厅、商店的位置了若指掌。打车时看似随意地报了一个地点,司机立马夸了他一句你好叻啊!
这句话听上去有点像“你好雷啊”,纪若拙当时就被雷得外焦里嫩了。
下车后沈疏之才温文尔雅地笑了笑,解释道:“他是说我很厉害,挑中了一家门外汉找不到的好餐厅。”
纪若拙只有望洋兴叹的份。
沈大老板注定是不走寻常路的,他的出差风格也独树一帜。没有西装革履、没有成堆的文件和沉重的公事包,更没有秘书助理随行打点,比起出差,说是度假倒更为贴切。
“这家店的海鲜肉质鲜美,酱汁独特,不失为上上之选。”
肖雨和纪若拙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发现了相同的感叹,这个沈疏之还真会享受,吃喝玩乐样样精通,比谁都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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