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才看向他,褐瞳敛着光,思绪难辨,“谢谢你跟我讲这些。”
顾钦辞蹙眉,他不懂她在谢什么。
“西望洋山那场大火以后,我心里其实,有点怨恨孟晚童小姐,还有你。”若拙毫不避讳地承认自己心里曾经的阴暗,“我也想过,你不来救我,会不会是因为孟小姐没有把吊坠交给你,亦或者……你放弃了,觉得我会死在那场大火里。”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她的心比身子还要煎熬。
顾钦辞的心好似被沉重的车轮狠狠碾压过去,疼得忘了呼吸,心跳也空白了好半天。
他仿佛能透过医院苍白的墙面看到通天彻地的火红,那火光之中,若拙无力地哭喊,悲伤疼痛到了绝望。
“误会别人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怨恨就更累了。”若拙望着天花板,不去看他晦暗的脸色,酸意钻进了鼻腔,幸好她仰面朝天,不然眼泪也许就已经掉了下来,“后来你说要去看孟小姐和你儿子的时候,我确实很难释怀。刚才听你一说我才知道,原来孟小姐也是无辜的。盲目地在心里埋怨她这么多天,我还挺过意不去的……”
顾钦辞的嗓音沙哑,“都是我的错,我来得迟了。”
若拙伸手抱住他的腰际,懒洋洋地说:“是啊,所以罚你娶了个丑老婆。万一落疤了,那就是老天在替我惩罚你。”
顾钦辞无声地想,如果真是老天在惩罚他,那他宁愿换一种惩罚方式。十倍百倍地罚在他自己身上都可以,只要她平平安安的,怎么样都可以……
用若拙来惩罚他,真的是世界上最残酷的惩罚了。
“你请的医生靠不靠谱啊?”若拙揉了揉发红的眼眶,顾钦辞扳过她的脸,温凉的唇就落了下来。
她没说她哭了,她的眼泪也没让他瞧见;顾钦辞没说他知道她哭了,只是细细地亲吻着她被泪水氤得沙疼的眼角。
他说:“放心,不会留疤。”
“那就借你吉言了。”若拙轻描淡写地笑了笑,唇角弯弯的样子,不怎么真诚。
顾钦辞一听就明白她不信,便加重了三分口气,用工作中时常露出的严苛与认真的态度说道:“不是吉言,是保证。”
若拙半信半疑地睨了他一眼,“你拿什么保证?”
“植皮手术后有轻微的疤痕也没关系。石老给了我一个苗族的偏方,祛疤很有效果。”顾钦辞伸出手抚了抚她的头发,这阵子病得她的发梢都有些毛躁了。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偏方?”若拙一听就来了兴趣,从他怀里坐了起来,“管用吗?”
顾钦辞颔首,“很管用。”
若拙瘪瘪嘴,又重新躺了下去,“你又没试过,你怎么……”
话说了一半,她的声音卡在了嗓子里。
顾钦辞不是妄言是非的人,他敢说出这话,必是有了凭据的。
若拙一下子想起他手臂上的伤。
她几乎是未经思考,下意识就不由分说地拉过了他的手。
小臂上,伤痕浅浅的。顾钦辞望着她的眼神却深深的。
若拙抬眼,目光紧紧攫着他的脸,没有分毫退让,咬着牙问:“你的胳膊到底是怎么伤的?”
“不小心碰伤的。”顾钦辞还是这一句,说得笃定又平静。
若拙深吸了一口气,第二次坐直了身体,无比认真郑重地盯着他,喉头发紧,“你是不是为了给我试药?”
顾钦辞沉默以对。
他的沉默却给了她答案。
若拙又气又痛,又恨不得捧起他的脸,咬烂他这张不说实话的嘴!
而她就真的这么做了。
当她的一双唇瓣沾上顾钦辞的弧线坚毅的唇时,他有片刻的怔愣。很快,便反客为主地探进了她的领地。这一次他抛弃了所有风度,像个战场上驰骋的将军,攻城略地,不留退路。若拙看到他放大的俊颜上写着为她而疯狂的冲动,他有力的手掌托着她的后脑,两人之间缝隙全无,他身上的男性气息几乎烫化了她。
若拙的眼眶一阵湿润,她想,这辈子大概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男人,愿意伤害自己,给她试药。
题外话:
我二爷情深似海,你们敢不潜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