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般情况……”
太子备受打击道:“废物!废物!连个伤都医不好,孤留你们何用!”
太医们听到这话,立时抖如筛糠,个个面无血色。
太子气得双目通红,险些失了理智,端王跟在他的后头,对他摇了摇头道:“太子殿下,陛下伤势极重,少不得要用太医。眼下他们虽无用,但保不准后头能为陛下尽些力。”
太子闻言,面上的怒色才稍缓和几分。
太医们面带感激的看了端王一眼。
既然太医们无用,太子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道:“快!快到楚王府去请温神医过来!他一定有法子的!快去!”
端王闻言也道:“有他在,一定可以治好陛下的。太子还是莫要太过担心。”
言罢,他垂着眸,眸中满是讥诮之意。温琅眼下正在端王府中,他费劲千辛万苦设下的连环局,又怎能任由其中一个环节打破他的计划?
找温琅?找得他来救宣德帝那才真是才怪了。
很快,去楚王府宣旨让温琅进宫的内侍便带回了消息,说是温琅几日前外出寻药,不知所踪,归期未定。
太子听闻这个消息之后,神色十分震惊,不由攥紧拳头,紧紧咬牙。
忽的,太子忍受不住,当场咳嗽起来,他越咳越烈,越咳越急,到最后面色青白,已无一丝血色,而他的指缝间也沾染了一些血腥。太子见状,目露几分惊色,忙将手中的鲜血在身侧的衣袍上擦,好在他今日穿的是一件鲜色的衣袍,耐得住脏。
端王见状,忙上前将太子扶住,面上满是担忧道:“三郎,你怎么了?”
太子摆了摆手,摇头道:“无碍!方才孤只是太过激动,你让孤缓上一缓便可。”
现下宣德帝已然病倒,他的身子绝对不能再出任何问题,绝对不能!
宣德帝前些日子派出去拿齐王回京的人迟迟未归,太子的心中忽然浮现出一种不安的感觉。
太庙距离永安城也不算远,走得慢些,只需五日,若走得快些,只需两三日,可如今已过去了十多日……
若叫他知道宣德帝病危,自己身子也有有恙……他必会生出其他的心思。太子眼神一定而后道:“前些日子前去请齐王归京的人如何了?怎么到现在还不归来!传孤口令,叫他们必在五日之内将齐王带到永安,不得有误!”
按理来说,宣德帝遇刺的消息应当封锁才是,但太子等人到达的时候,宣德帝已然遇刺,陈德虽有心控制此事,免得局面越演越大,可这消息却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永安。
这一日,永安城上下好似都被一种阴云给笼罩着,气氛低沉,局势十分紧张。
齐王在永安城有安插自己的眼线和探子,前些日子宣德帝欲拿他进宫的消息便传入他的耳中。
当时他的幕僚便劝他好好思索,此时不可轻易回京,但突然听闻前来捉拿自己的人有王四郎后,悬着的心便微微放松了些。
就算看守太庙不力,但也不至于落得其他的罪名,所以齐王对此并无什么畏惧,早就做好了金吾卫前来的准备。
可他等了几日,都迟迟未见这些人抵达太庙的消息。
就在昨日,齐王的探子又带来一个让他震惊至极的消息,宣德帝在宫中遇刺,如今生死未卜,永安城中目前由太子主持大局。
这个消息,让齐王又惊又怒,惊的是宣德帝此番遭遇,而怒的自然是如今朝中竟由太子当政!
齐王的幕僚在旁边劝道:“殿下,如今朝中局势微妙,陛下病危,生死未卜,你此进京,怕是……”
齐王的双手紧紧收着,死死的咬了咬牙,幕僚能想到的事情,他如何又想不到?之前若是宣德帝来拿他,他自是没有什么疑虑的,可眼下……宣德帝病危,国事是由太子操持,他若是回了京,太子若趁机报复,届时顺便将此次行刺宣德帝的罪名安插在他的头上,那他必然再无翻身之地!
幕僚见齐王的脸上渐渐生出动摇之色,眸底一黯,接着道:“殿下,您仔细想想,眼下局势微妙,你还是按某之前的建议,暂且避过吧!”
齐王咬牙,他之前听王四郎的建议,暂且按捺不发,“可若是真的逃了,届时必然会落得抗旨不遵的罪名。”
幕僚道:“抗旨不尊与因此谋权篡位想比,孰轻孰重,这三岁小儿都知的道理,殿下务必三思啊!”
齐王的脸色越来越沉,幕僚的话如一记重锤一次又一次击打在他的心间,让他为之一震。
是了,前脚太庙被盗,后脚永安城便传出宣德帝遇刺的消息。如今由太子执掌政事,相信再过不久,朝中便会由太子党羽所控,自己若是此次进京,情况怕是十分不妙!
更有甚者,此次的事情分明就是太子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为的便是除掉他这个竞争对手,从而登上大宝!
越是往深了思索,齐王便越觉得有这样的可能。
若真是如此,那么太子便能以此为由除掉自己,而届时宣德帝已然魂归极乐,太子的前进路上再也没有阻碍。
齐王紧紧的蹙着眉,额上已有汗珠溢出,旁边的幕僚时不时的说出一些让他动摇的话。
又在齐王还未来得及下定决心之前,忽见外头的护卫行色匆匆,骇然近前道:“齐王殿下!大事不好了!方才咱们派出去的护卫传来消息,说是从京城来的方向来了一众队伍,如今正气势汹汹地朝太庙而来,殿下还是暂且一避吧!”
齐王见状连忙问道:“来这边的队伍是什么人?可有金吾卫的人?”
下属回禀道:“来的的确是金吾卫。可殿下,那领头的人并不是王四郎,而是右金吾卫赵将军。”
齐王神色一震,右金吾卫?此人曾经乃是晋王派系的人……
且这个赵将军与他有仇,曾经他还在宣德帝的面前参过他一本,意图将他从这个位置弄下来,安插自己的人手,结果失败。
从此之后,这个赵将军便对齐王怀恨在心,十分厌恶。
而今这个敏感时刻,居然是这个赵将军前来捉拿他……这,只怕是不好!
方才劝齐王的那幕僚忽然冲了出来,听到这个消息后,十分惊骇的道:“我就说,果然如此!果然如此!”而后他在齐王面前道:“殿下,眼下该如何是好?”
齐王咬牙,“自然是逃!”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等到右金吾卫将军带着人攻来的时候,他们便再也逃不了了。
齐王咬牙,沉声道:“立即召集手下所有精锐同本王同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抗旨不尊,总比过谋朝篡位的好。
他必须保住命,只有命在,一切才有翻盘的可能。
永乐观。
宁玖收到宣德帝遇刺的这个消息时,十分震惊。太子揽权,皇帝病危……
这一切的一切像极了前世宣德二十二年发生的事情,眼下朝中的局面正在往前世靠拢。
宁玖震惊极了。
眼下才宣德二十年,距离前世这些事情发生还有两年之久,可如今……
宁玖双手拽得紧紧,压在桌案之上,眉目一片冷沉。她知道端王迟早会动手,却没想到这一世的端王崛起得如此之快。
上一次晋王死后,齐王便因谋反而被太子的人马斩于皇城之外。
而今宣德帝生死不明,齐王那头局势也不明,加之他身上还担了个看守不力,致使圣穆太后遗物被盗的罪名。
这个小罪名自然是翻不出什么浪花,但宁玖的心中总有一种十分不安的感觉。
忽的,她眼眸凝住,神色十分难看。
重生以来,虽然有一些事情发生了变化,但大多事情的结局都是没有变的,譬如秦瑟的出现,晋王的死,孙琰高中……
若按照前世的发展轨迹,那么接下来齐王极有可能便会谋反。
不,绝对不行!若是齐王一旦有任何谋反的迹象,必然会被端王抓住把柄,届时他将齐王击溃,便除去了他目前为数不多的心腹大患,太子轻信于他,对付太子,只会比对付齐王更加容易。
如此一来,端王离成功便更进一步!
宁玖没由来的感到一阵慌乱,没想到端王竟在不知不觉间成长到了这种地步,如今他的势力竟到了一种比她想象还要庞大的程度。
不行,绝对不能让端王轻易得逞此事。
越想,宁玖心中便越是难安。思索片刻后,对沉雪道:“以你现在的本事,若要潜入旁人府邸,有几成把握?”
沉雪面上十分自信,伸手比了个十,宁玖道:“行。那你听着,你速去寻王四郎,替我给他递个口信。”
宁玖知晓王四郎前几日被宣德帝派去太庙拿齐王,于是便差了沉雪前去。
王四郎的确是存了拖延时间的心思的,所以这一路行来,他故意走的极慢,直到前日接到太子的命令,说是让他五日之内务必要将齐王捉拿回京,王四郎这才加快了速度。
当然,这个时候宣德帝遇刺的消息也传到了他的耳中。
今日王四郎终于抵达了太庙,可等他率领一众人等到达之后,才发现太庙早已没了齐王的踪迹,他面色一沉,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在脑中串联了一遍,暗道了声,糟了。
想必齐王已是中了旁人的奸计!
王四郎咬牙,立时率领一干人等急速赶回京城。
沉雪是在王四郎回程的路上遇到他的。王四郎曾和沉雪有过几面之缘,认得她乃是宁玖身边的丫鬟,于是勒马顿住。沉雪说她有话要说,于是二人便去了偏僻的地方。
沉雪看了看四周,直接开门见山,点明来意,“我家娘子要我来嘱咐王四郎君一声,让你务必稳住齐王殿下,切莫中了奸人计策。”
王四郎一听,神色先是微微一震,而后冷声道:“多谢永乐真人提醒,只可惜……晚了。”
沉雪面上一震,“齐王殿下莫非已不在太庙?”
王四郎点头。
这下沉雪的面色也不由沉了下来,此事果然与六娘所料一般无二。
王四郎道:“现在我们必须尽快赶回永安城,你代我在你们的永乐真人跟前道声谢,就说某多谢她提醒,若寻了机会,某必会登门拜访致谢。”
很快,王四郎便回到了队伍当中,勒马绝尘而去。
沉雪同样也翻身上了自己的马,往永安城回奔。
一日后,沉雪将消息带回永乐观,宁玖听后神色十分难看。
果然,现在看来,这些事情必然全是端王搞的鬼。他必然在齐王面前故意制造出了一些错觉,让齐王迷乱,所以他才会如此不管不顾,冒着抗旨不遵的罪名潜逃。
宁玖问道:“王四郎可有说他何时来见我?”
宁玖十分迫切的要见王四郎一面,。
原因无他,为的自然是齐王的事情。
她希望王四郎能暂且稳住齐王,莫要让齐王生出事端,好叫端王奸计得逞。
下午的时候,宁玖便接到了王四郎上门拜访的消息。
宁玖不由松了口气,让沉雪将王四郎请到客室当中来见。
这是王四郎第二次看宁玖身着道袍的模样,第一次是宁玖出家为女冠,那日他奉宣德帝的命令亲自护送她前往永乐观那次。
数月不见,宁玖的身高好似又拔高了些,她的眉目依旧,但眉眼间的那份稚气早已褪去,如今余下的是一种如水般宁静的韵致,让人觉得十分舒服,原本浮躁的心也因宁玖这般而渐渐变得平静。
王四郎道:“几日前多谢永乐真人特意差人前来提醒。”
宁玖点点头,声音略带几分急道:“齐王殿下现在如何?他人在何处?”
王四郎看了宁玖一眼,眸光晦暗不明。
宁玖以为他是在疑她,便道:“四郎大可放心,我绝不会对你们王家或是齐王做任何不利的事情,我之所以说这些话……是因我想劝你务必要稳住齐王,切莫让他露出丝毫破绽,做出任何愚蠢之举。”
王四郎迎着宁玖的目光,紧紧的蹙着眉头道:“齐王殿下确实没与王家联系,不瞒你说,这些日子王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在寻他。”
宁玖一惊,“怎会?”
齐王和他们失联了?这……这不应该啊。
王四郎看着宁玖问道:“有些事情,我自从前便很好奇了。你一个闺中娘子,是如何知晓这么多朝中之事?”
“你说你会扶乩卜卦,这似乎说得通,似乎又是说不通的。”
宁玖眸光微沉,不知该如何答他这话。面对薛珩,她能将梦境那番话说出口,但面对王四郎,她是决计不可能透露分毫的。
思忖半晌,宁玖开口道:“这世间事自有机缘。你若不信我,我可对天发誓,绝无半分害你王家或是齐王的意思。”至少目前是没有的。
王四郎见宁玖如此郑重的发誓,然后点了点头,“永乐真人不必如此,我自是信你的,否则我也不会来今日这趟了。”
二人相对而坐,一时无话。半晌,王四郎道:“上次永乐真人煮的茶,滋味甚好。不知今日某是否有这个荣幸再饮一杯。”
宁玖点头,吩咐沉雪取来茶具,为王四郎亲手煮了杯清茶。
茶喝了,王四郎也该离去了。
但不知为何,宁玖竟隐约觉得他似乎有些不愿离去。
气氛再次陷入沉寂,王四郎轻不可见的敛了敛眸,而后轻声道:“多谢款待,某也该走了。”
宁玖点点头,站起身来,意要送他。
王四郎没阻止宁玖送他,只不过走到回廊的时候,他突然顿住了身形,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宁玖的身上。
他身量极高,与薛珩二人不相上下,都比宁玖高出了近一个头。
今日他并未着甲胄,穿的是私服,一身宽袖广袍的白衣,将他衬得姿容不俗,清绝至极。
一头乌发用一根乌木紧紧的束缚在身后。
眉目疏朗,如清风明月。
忽的,风起,卷起院中繁花,空气中传来一阵浅淡的细香。
王四郎的目光忽然落在宁玖的身上,并不像他以往那般冷淡,宁玖在他的眸中似乎看到了一抹隐藏的,带了一分期待的神色。
宁玖心觉怪异,下意识便想道:我就送到此处,先行告辞。
王四郎却先她一步,对她道:“永乐真人请留步。”
“某有疑问,想请教永乐真人,望永乐真人答之。”
宁玖本想离去,但眼下都被人叫住了,自是不好再拂袖离去,她握紧手中的浮尘,面色如常道:“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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