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 117 章（修）

/>     只是，摔倒在地上以后，她没有第一时间从地上爬起来，而是保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脸上的表情茫然而又恐惧。

    “她在骗我，她在骗我……”她的嘴里喃喃念着这一句话，“不会的，大家不会死的。”

    “百灵！”

    牧从后边跑过来，见百灵摔倒在地上，他心中一紧，急忙伸手去扶她，关心的问：“百灵，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百灵一把抓住他的手，她抬起头来，眼眶红肿，目光哀求的看着他，道：“牧，你告诉我，她是骗我的，对不对？！大家都还活着，你也看见的啊，大家明明都还活得好好的啊！大家都还活着的啊……”

    她的声音越变越大，像是在努力说服别人，也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

    牧的表情极为复杂，他叹息的叫了一声：“百灵……”

    百灵看着她，这一刻心中却突然生出一股巨大的恐惧来，她害怕在牧的嘴里听到自己不想要的那个答案。

    余光中有亮色的东西落下来，百灵抬起头来，仰头看着天上。

    头顶透明的冰块组成的天空出现了蛛丝一样的裂纹，有细碎的冰块砸落下来，隐隐带着光，就像是有细碎闪亮的星子从天空中坠落下来一样。

    这一幕，可怕，却又有一种破碎的美丽。

    百灵喃喃：“大家明明都还活着的啊……”

    空中突然下起雪来，雪白的大雪簌簌往下掉，就像当初下的那一场雪那样。

    “百灵！”牧开口，他闭了闭眼，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将百灵的身体掰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这才沉声开口道：“你也该醒过来了！”

    梦，终究也会有醒的那天的，而现在，也是她该醒过来的时间了。

    “你忘了吗？我，照，还有阳，还有大家，我们早就已经死了的，因为那场大雪，因为那场不可治的疾病！”他叹息一般的道。

    百灵看着他，浑身一震，脑海之中，突然涌出无数的记忆来——这些记忆，是她刻意遗忘的记忆。

    她抱着脑袋，眼泪砸在地上，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好痛苦，好悲伤……伴随着记忆，当初所感受的一切负面情绪顿时如潮水一般再次涌了上来。

    “大家，大家都死了。”她喃喃。

    因为那场大雪，所有人都死在了那场大雪里，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或者说是，大家想要她活下来，所以，她才活了下去。

    可是，她不愿意啊，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所以，她放任自己沉睡了下去，给自己编织出来了一个大家都还活着的幻境来欺骗自己。

    在这里，大家都还好好活着。

    “不，不！还活着，还活着！呜！呜——”

    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百灵哭了起来。

    牧伸手抱着她，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有些心疼的道：“对不起，百灵……”

    这个幻境，将他们死去的所有人都拉入了其中，说是幻境，其实可以看做是百灵的一个梦。

    在这里，他们这些死去的人恢复了健康，就好像没出事之前。

    这一切，是所有天牧族的人没想到的，他们在这个百灵的“梦”里活了过来，也忘记了自己的死亡。

    只有牧，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只是他感受到了百灵的痛苦，舍不得，也不愿意唤醒她。

    只是现在，梦也该醒了。

    百灵抽泣着，她道：“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大家都死了，大家都死了！只有我一个人……”

    只有她一个人站在那里，只有她一个在熟悉的村子里走动，她好害怕。

    “不要，不要抛下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她大声的嚎哭着。

    牧闭了闭眼，道：“对不起，百灵……不会了！以后不会了，我们不会再丢下你了。你看，大家都在啊，大家现在都在你的身边啊。”

    “百灵……”

    “百灵！”

    “百灵啊！”

    伴随着呼唤她的声音，一个个身影出现在他们身边，那是天牧族的其他人，此时他们全都出现在了他们身边。

    他们的身影微微透明，在叫着百灵的名字，站在那里看着她，脸上都带着温暖而又宠溺的笑。

    很长一段时间，她是村里唯一出生的那个孩子，村里的每个人都将她当做自己的孩子，深深的爱着她。

    阳朝着百灵伸出手，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如阳光一般的笑容，他喊道：“来吧，百灵！”

    森奶奶站在人群里，笑眯眯的，眼角眉梢的皱纹里似乎都藏着笑意，她道：“好孩子，快过来啊。”

    百灵的眼睛控制不住的颤动了一下，牧推了推她，道：“去吧。”

    百灵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站起身来朝着大家冲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哭喊着：

    “不要丢下我了！我一个人好害怕啊！”

    其他人纷纷把她抱住。

    “不会的，我们不会再丢下你了。”

    “以后，大家永远在一起了啊，不管去哪里，我们都带着你的。”

    “傻孩子……”

    ……

    大雪不断的往下落，就像当初一直下个不停的那场雪。只是这一次和那一次不一样，这一次百灵没有再被留下来，她这次要和大家一起离开了。

    真好啊……

    百灵笑得双眼弯了起来。

    **

    此时，姜叶他们一行人正走在一条路上。

    赵晓看着姜叶去往的方向，突然觉得有些熟悉，有些惊讶，“这是……”

    “是去后边的那个森林。”姜叶接过话头，道：“那座森林，是我们离开这里的关键。”

    头顶穹顶一般的天空不断的裂开，有巨大的冰块砸落下来，砸落在地上，脚下他们所踩着的地面也跟着颤动着，而且不仅仅是天空和地面，还包括四周的空间，都不断有裂纹出现，整个世界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了一样。

    姜叶他们站在村子后边的那个森林面前，巨大的森林一眼看过去几乎看不到头，不知道延绵了多少里。

    姜叶道：“昨天下午我们走到这里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座森林有些熟悉，直到今天早上回来，我才肯定了心里的那个猜测……”

    这里，有一只很特殊的白色鸟儿，不远处的那棵树上是它的巢，他们昨天到这里来的时候，那只鸟正好从森林里飞出来，而今天早上，他们穿过入口的那座森林的时候，她也看见了相同的一只鸟儿，也在相同的一棵树上，看见了鸟巢。

    当然，这还不至于让她肯定这是同一个森林，这只是让她更加仔细的分辨了一下两座森林的区别，直到今天早上，她让百灵再次带着自己来到了这里，最终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森林，和我们进村时所穿过的那座森林，是同一个！”

    他们这个空间，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圆，首尾是连着的，而这里，就是相连的地方，也是他们唯一能出去的地方。想要出去，只要解开这个“圆环”。

    姜叶往前走，当走到一处的时候，突然就再也难以前进了，她伸出手，很清楚的感受到手下就像是有一面墙立在这里一样，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里，就是首尾相接的那个接点。

    “……真的有什么在这里拦着我们！”赵晓他们也跟了过来，伸手也碰到了这堵墙。

    姜叶将手按在墙上，闭上了眼，努力的去寻找那个点——那个首尾相接的点，在哪里呢？

    这一刻，周遭的一切喧嚣都彻底远离了她，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手下的这堵“墙”上。

    此时，整个世界的崩溃程度更加厉害了，破碎的天空留下一个漆黑的洞，看一眼便感觉到一股十分不详的气息。

    头顶一个巨大的冰块朝着他们砸来，伴随着戴佳佳他们的尖叫声，刘玥伸出手去，直接将冰块给打到了一边去，轰的一声砸在地上。

    而他们四周，无数条漆黑的裂纹不断出现，密密麻麻的漆黑裂纹，一旦碰触到，就会被吸进去。

    “啊！”

    黄丽突然大叫，一条裂纹突然出现在她身边，在碰触到的一瞬间，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她往里边拖。

    “黄丽！”

    戴佳佳大声的喊，伸手去扯住她，但是很快的，同样的裂缝也在自己的身边出现，几乎瞬间就将她吞噬了进去。

    刘玥手中白色的绸缎飞出，死死的缠住两人的腰肢，将她们往外拖拽。

    “小姐，还没好吗？”她着急得大声的喊。

    姜叶的眼还在闭着，眉头微微皱着，突然，她猛的睁开了眼——找到了！

    这一刻，毫不犹豫的，姜叶直接用力量将这个接点给摧毁了。

    恍惚中，众人只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轻微的“咔嚓”声，就仿佛有什么东西碎开了，然后，他们只觉得眼前一黑。

    “对不起……”

    正欲离开的时候，姜叶耳边的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她转过头，看见百灵微微有些透明的身影站在几步远的那里。

    “百灵……”姜叶叫了一声。

    百灵瘪了瘪嘴，带着孩子气的委屈，道：“对不起，姜小姐，我不是故意要害你们的，我只是……只是想让你们留下来！”

    这个世界是由她的意志来构造的，所以会随着她的心意变化，她喜欢姜叶，不想姜叶他们离开，所以出去的那个洞口就消失了。

    至于死去的那些人……

    “我很抱歉。”她说，“我不是故意要害死他们的。”

    那个梦是她的梦。他们身处在她构造的幻境中，所以睡着之后不知不觉就被拖入了她的梦境。

    对这一切，她真的感觉到很抱歉。

    “以后，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她叹息一般的说，又认真的看向姜叶，道：“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的，你是除了我们村里的人之外，我最喜欢的人了。”

    “姜叶！”姜叶突然开口，她看着百灵，再一次说道：“我叫姜叶。”

    百灵一愣，旋即笑了起来，脸上露出来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大声的叫了一声：“姜叶！我叫百灵，你以后也要记得我啊。”

    姜叶笑了下，问她：“你要走了吗？”

    百灵重重点头，嗯了一声。

    她转过头去，在她身后，是三十多个有些透明的身影，见百灵看过来，他们都对她笑。

    “这一次，我是和大家一起离开的，不是我一个人……所以，我很高兴的！”她说。

    姜叶道：“是这样啊？那可是太好了。”

    百灵朝她摆了摆手，道：“姜叶，再见了。”她转过身，朝着天牧族的人跑去。

    再见了，百灵……

    姜叶心里默默的说道，转身走出了这个已经破碎的幻境。

    ***

    眼前黑暗了一瞬，然后没过一会儿，眼前的世界逐渐亮了起来，姜叶看见了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来。

    姜叶一愣，下意识的环顾四周。

    熟悉的房屋，是在幻境之中所看见的天牧族的村子的场景，只是和当时看见的不一样，此时天牧族的这些房子，全部被厚厚的白雪覆盖着，积雪几乎到了人小腿肚高，天空中还在不断的下着雪。

    而她现在，正站在一个院子外边，院子的大门敞开着，里边有若隐若无的声音传出来。

    姜叶心中微动，抬脚走了进去。

    一群人挤在大堂里，其中有姜叶所熟悉的牧、照、阳三人，还有天牧族的其他人，大家围在一起，中间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尸体颜色泛着不正常的青黑色，在他们的皮肤上覆着一层白色的冰雪，身体已经被冻得僵硬。

    “怎么会这样啊？这已经是村里死的第五个人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牧，你们还没找出来原因吗？”

    众人凑在一起讨论死去的人的死因，只是到最后却还是完全不清楚，这是他们族的人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

    姜叶看了一眼，猜测自己现在所看的一切大概是天牧族的某个人的记忆，而现在所发生的事情，正是当初天牧族所发生的事情。

    姜叶看了一眼死去的那个人，然后惊讶的发现死去的这人的模样，竟然和她在那个冰块的空间所发现的那些怪物的模样相似，或者说是一模一样。

    那些怪物……难道是天牧族的人变成的？

    那么当初天牧族会覆灭，村里的人全部都死了，也是因为这件事？

    姜叶定了定神，继续往下看去。

    很快的，眼前的情景一转，又切换到了另一个景象，这次是在室外，雪白的雪地中，皮肤乌青而僵硬的人被放在地上，他的身体已经彻底被冻僵了，模样看上去极为古怪又可怖，一张脸尖嘴猴腮的，就像是猴子的模样。

    姜叶注意到是，四周天牧族人脸上的愁色更重了。

    “……这大概是一种怪病。”

    牧和一个老人在说话，那个老人已经很老了，眼睛往下耷拉着，看上去有些严厉，他道：“目前并不能肯定这病有没有传染性，所以死了的人直接烧了，不要把尸体留下来了。”

    大家商量着便将世界确定下来了，死了的人的尸体直接一把火烧了。

    只是，在之后，还是有越来越多的人身上出现这样的怪病，越来越多的人因为这个怪病死去，因此村里的空房子越来越多。

    这一切，姜叶如同观看走马灯一般都看见了。

    村里今年的雪下得格外的大，像是要将他们整个天牧族的人给淹没在大雪之中一样，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感到寒冷，就算是身体格外强壮的牧也一样，他们的身上出现了乌青的颜色。

    他们不知道，可是姜叶却看得清楚，他们体内的魂魄正在逐渐产生着异变，而在异变彻底结束的时候，也是他们死亡的时候。

    终于，姜叶在这里看见了百灵，这时候的百灵和她在幻境里所认识的模样一样，眉眼一样稚嫩天真，只是中又有一点不一样。

    现在的她，看上去有些忧愁，像是在担心着什么，而不是在环幻境中所看见的那样，时刻都是笑着的，阳光就像太阳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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