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也期待着上元夜携“心上人”出游,弥补缺憾。
两人整理好衣裳,桓煊看了一眼随随,只绢她换上侍卫的黑衣,劲装结束,腰佩长刀,长身玉立,粉黛不施却自有一股雌雄莫辨的风流。
他忽然有些后悔叫她扮作侍卫,早知她男装还是这么惹眼,倒不如着女装戴上帷帽的好,一想到上元灯会人潮汹涌,有多少人盯着她看,他就高兴不起来。
随随系好腰带一抬眼,就见桓煊又一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模样,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讨了他的嫌。
略一思索便恍然大悟,她换了男装,举手投足间又有男子气,和阮月微便不太像了。
说起来她这个替身当得也不算称职。
今夜城中到处是人,坐马车一定寸步难行,两人便骑了马。
随随上回驯服的烈马,被她训了一段时日,已经彻底认主,今夜正好骑着去看灯。
两人并辔而行,侍从们识趣地不上前碍眼,远远坠在后面。
桓煊鄙夷地瞟了眼那匹俯首帖耳的黑马,问随随道:“你的马可有名字了?”
这猎户女胸无点墨,大字不识一箩筐,想必取不来名字,她若是求他赐个名,他便帮她取个像样的。
谁知她点点头:“有的,叫小黑脸。”
桓煊料她也取不出什么好名字,但这也未免太糊弄了些。
随随道:“民女不识字,取不来好听的名字。”
她这么一说,桓煊反倒不能说什么了,假心假意地安慰道:“还算贴切。”
随随看他苦着脸勉强敷衍,不由微微一笑。
其实“小黑脸”只是马儿的小名,它的大名叫追风,与远在河朔的蹑影是一对,而蹑影的小名是正是大黑脸。
她亲昵地搂了楼黑马的脖子,拍拍它的脑袋,又揪揪它的耳朵,马儿很受用,打了个响鼻。
桓煊皱着眉道:“这畜牲身上这么脏,摸得一手脏东西,一会儿怎么拿吃食。”
黑马仿佛听得懂人言似的,立马蹶起蹄子。
随随捋着马脖子顺毛安抚:“不脏不脏,小黑脸不脏,天天刷得干干净净……”
语气温柔,仿佛在哄个小孩子。
桓煊懒得理会这猎户女,别过脸,两腿一夹马腹,身下的紫连钱白马快步向前,将那糟心的一人一马甩在了后面。
随随笑着追上前去,追风不愧是是齐王厩中最好的一匹马,不多时便追了上来。
桓煊听见马蹄声靠近,用眼角余光往旁边瞟,却始终不见那猎户女上前来。
他只得佯装扭头看身后侍卫,用眼梢撩了随随一眼,只见她坠在后面,始终落后他一个马身。
桓煊缓辔,她也放慢速度,桓煊催马,她也紧紧跟上。
如此行出数里路,街上游人车马渐渐多起来,桓煊便理直气壮地转头道:“跟上,人多别走丢了。”
桓煊原来安排好的计划是先一路向北,去承天门前大街看灯轮和龙灯舞、观百戏,接着去平康坊的琼林阁赏歌舞,用宵夜,然后眼着朱雀大街一路往南行,再折向东,去长安东南角的曲江池,逛集市,放河灯。
然而因为出门前耽搁了半个时辰,百戏是看不成了。
“出来晚了,”桓煊道,“龙灯舞赶不上了,只能明年再带你去看。”
随随对看灯没什么执念,河朔也过上元,这些灯轮、龙灯、灯树都大同小异,不过是大一点小一点罢了,她无所谓地点点头:“好。”
顿了顿又问:“殿下看过龙灯舞么?”
桓煊道:“看过,年年都有的,只是龙形每年都有些变化。”
随随便道:“殿下看过就行了,民女什么都无妨。”
随随指着里坊角楼上挂的灯和道旁树着的灯树:“这些灯就很好看了。”
桓煊一看,不过是些寻常的灯笼罢了。
他侧头瞥了眼女子,她的脸庞在灯下越发显得莹润无暇,有一层珍珠似的光晕,琥珀色的眼眸流光溢彩。
他心头微微一动,看什么灯似乎的确没什么要紧,这样并辔共游便是赏心乐事。
他顿时也不心急了,两人转入朱雀大街,一路往北行,游人车马越来越多,到承天门附近几乎水泄不通,许多马车、犊车都堵在路中不得动弹,许多人弃车下来步行。
到后来骑马也不方便,两人只得下马,将马交给随从牵着,步行向前——遇上上元节这种日子,即便是天潢贵胄也无法可想,桓煊有些后悔没走御道,但若是以亲王身份带着仪仗走御道,所到之处都禁路开道,便没了过节的气氛。
到得承天门前,非但龙灯舞已结束,连百戏也演了一大半,到处都是乌压压的人头,若非两人都算高,怕是只能看人后脑勺。
长安的百戏与魏博也是大同小异,只多了个舞象,两人看完便即去平康坊。
琼林阁是全长安最好的酒楼,一应菜色都来自历年进士琼林宴,来此的客人非富即贵,像上元节这样的日子,提前三年都定不到厢房。
不过桓煊自不在此列。
两人带着随从走到楼中,亲随正待亮明身份,桓煊忽然瞥见一双熟悉的人影,心头猛地一突。
定睛一看,的确是白龙鱼服的太子和太子妃阮月微。
桓煊料到在琼林阁或许会遇见熟人,他也不怕叫人看见,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太子竟会带着阮月微乔装出游。
就在这时,阮月微也若有所感地朝他这边望来。
桓煊来不及思考,不自觉地往前一步,挡在随随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