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憋屈。
可见到齐王第一眼,这些心思便烟消云散。
她忽然庆幸三堂姊恋慕权位,在太子和齐王之间选了太子。
小娘子的娇颜比杏花还动人,但齐王却看不到,他一声不吭,目不斜视,眼睛只盯着前方的流杯池。
眼看着池上的亭子就在不远处,朱红阑干上的雕花都看得一清二楚了,阮六娘只得主动找话说:“民女在江南时便常听闻三哥英名……”
桓煊听她一口一个“三哥”,蹙了蹙眉道:“女公子谬赞。”
阮六娘以为他会顺着自己的话往下接,问问她都听说了些什么,可他不接茬,她只能继续找话说:“听堂姊说三哥雅擅弈棋,不知何时有幸讨教一二。”
桓煊一想到弈棋,免不得想起山池院那没心肝的村姑,说来也奇怪,虽然她才入门,他每回都要让她枚子,与她对弈却很愉快,偶尔还会生出棋逢对手的错觉来。
阮六娘见他心不在焉,低声道:“三哥?”
桓煊回过神来道:“孤的棋艺不过尔尔,太子妃擅弈,女公子可向她请教。”
阮六娘一时拿不准他是天生性子冷,还是嫌她话太多,生怕多说多错,便不再言语。
不一会儿,两人到了流杯池。
流杯池是从曲江池中引出的一条曲水,涓涓流水蜿蜒穿过花林,专作流杯祓禊之用,水边建了亭台,设了帐幄,帐中设书案笔墨。
此时曲水边已有不少人,桓煊和阮六娘一出现,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不多时,皇帝和淑妃一行人到了流杯亭。
宾客们沿曲水两岸错落坐下,皇帝和太子等人在上游的流杯亭中将装着酒的羽觞放入水中,羽觞随水漂流,流到谁面前,谁便要饮尽杯中酒并赋诗一首。
桓煊和阮六娘在池畔坐下,两人分席而坐,相距甚远,但赴宴的女郎这么多,只有阮六娘得他作陪,众人心中暗道,恐怕阮家的好事将近了。
有那与阮家不对付的人家,便暗暗不屑。
一个遍身珠光宝气的公侯夫人低声讥诮:“贪心不足蛇吞象,仗着家里女儿多,恐怕要把皇子包圆了才罢休。”
“包圆了才好,”她同伴道,“赶紧将陈王包了去,方才淑妃盯着我们家七娘瞧,瞧得我心里发毛……”
两人都笑起来。
阮月微在流杯亭中,见到那些贵妇笑着交头接耳,便猜测他们是不是又在编排自己,不由咬紧了牙关。
她又向着对岸桓煊和堂妹的方向张望一眼,只见男子丰神如玉,女子艳若桃李,低眉浅笑,樱唇微动,不知在说些什么。
汩汩的酸意自心间流出来,止也止不住。
“该放羽觞了。”
太子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阮月微心头一突,忙定了定神,拿起一只羽觞放入池水中——因是赏花宴,羽觞上都应景地描上了各色花卉,接到杯子的便要以杯上的花草为题赋诗一首。
众人都知她爱海棠花,将那只画着折枝海棠的留给她。
皇帝、淑妃和一众公主皇子的羽觞都已放入水中,阮月微盯着自己放的那只,心中暗暗期盼着这杯子能停在桓煊面前,仿佛那样便能证明些什么。
不知是不是上天听到了她的祈求,她的羽觞本来已经从桓煊面前漂过,却冷不丁与大公主的牡丹羽觞在水中撞了一下,拐了个弯,竟然又飘飘悠悠地到了桓煊面前。
阮月微双眼一亮,心口仿佛有只雀儿扑棱着翅膀。
桓煊低头看了眼羽觞。
阮月微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一定已经注意到上面的海棠花了。
桓煊确实看到了,他一见杯上的折枝海棠,便知这是谁放的。
阮六娘也看得分明:“三堂姊最爱海棠花,这只定是她放的,不知她准备了什么赏赐。”
桓煊道:“女公子取了便知。”
阮六娘本来也有此意,但有心试探他对阮月微是不是余情未了,故意这么说。
见他无意接阮月微的杯子,阮六娘顿感熨帖,俯身舒臂,向水中一捞,便将羽觞取了出来。
阮月微在亭子中望着,见桓煊迟迟不取,最后竟被阮六娘取了去,便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大公主偏偏还哪壶不开提哪壶:“阿阮,你的杯子似乎叫你家六妹妹捡了去,真是巧了。”
阮月微口中发苦,却不得不强颜欢笑:“一家人自是有缘。”
大公主又道:“听说你家六妹妹诗画双绝,正好叫我们一饱眼福。”
吴兴公主笑道:“看太子妃便知,阮家六娘子定然也是文采斐然。”
又指着水边的两人道:“阿姊你看,这两人坐在一处,是不是像一对金童玉女?”
大公主不太能欣赏阮月微,自然也不能欣赏神似她的阮六娘,只敷衍道:“真的。”
不一会儿,内侍呈了一分诗卷过来,正是阮六娘所作。
她不是第一个取杯的,得诗却最快,几乎是援笔立就,单是这份捷才便叫人刮目相看,再一看诗作,连皇帝都忍不住接连赞了两声“好”。
诗卷在亭中传阅,诸人方才发现阮六娘不仅作了一首上乘的海棠诗,还画了一株海棠,笔意洒脱飘逸,颇有风人之致。
大公主向来心直口快、有一说一,向阮月微笑道:“阿阮,你家这六娘子真是不简单,恐怕把你都比下去了。”
其他人也是满口的称赞。
阮月微一句也听不下去,勉强敷衍了一会儿,叫人将准备好的海棠花玉佩和金锭赏下去,便对众人道失陪,带着侍女疏竹和映兰去后头更衣。
她在净房中呆了会儿,心绪稍平,这才走出来。
正要回亭子中去,走出两步,忽听身后传来个熟悉的声音:“表姊留步。”
阮月微一下子便听出这是她表弟、武安公世子赵清晖的声音,心头不由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