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蔷薇城堡（十三）

?的身躯正在缓慢消散。

    看样子随着蔷薇坟墓破碎，这些客人也会消失。

    [唉，这些客人就这么没了。]

    [雅卢丁还等着听真相呢！这也太惨了吧，人都死了还得不到一个真相，他就那么一个愿望啊……]

    [这是真的惨。]

    [这些客人要是无恶不作也就算了，但明明就只是来参加一场舞会而已啊，就稀里糊涂地死了，还不断循环体验各种死法。现在污染源头即将拔除，他们更是连个真相都无法知晓，太可怜了。]

    [唉唉唉——]

    对于这些同样是受害者的npc客人，观众的同情心涨到了一个顶点。但不论他们如何讨论甚至通过弹幕喊话直播间，该消散的，还是在持续消散。

    大约三个小时后，小蔷薇表示污染源头只剩一点点，马上就能净化完毕。而最后一位客人的身躯，在赵如眉与五位队友目送下，一点一点悄无声息地溃散消失。

    对于这些npc客人的遭遇与下场，几人的心情反而有些沉重。

    这是玩家不可控的机制，虽然客人已经消散，但玩家的任务还没有结束。静默两分钟左右，赵如眉率先朝大厅方向走去，但刚踏出没几步，她眼前毫无征兆地黑了下来。

    这熟悉的舞会重开流程让春日樱几人乃至观众纷纷在心底骂了声艹。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搞事？！

    随着远处第一个橘色烛火亮起，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当这些烛火环绕着客人呈现一个正方形，漆黑散去，橘色光芒映入眼帘。

    赵如眉手里提着洒水壶，环顾一圈发现熟悉的客人包括黛丝都在。就好似第一场舞会开始那般，每个人的脸上神色要么雀跃要么摩拳擦掌，彼此之间还流动着竞争者的气场。

    赵如眉的目光从他们脸上掠过并没有逗留，她注意到大厅的干枯蔷薇枝条不见了，且原来挤满大门的干枯树桩更是被生机勃勃纤细而嫩绿的枝条取代。

    看到这抹绿色的这一刻，包括赵如眉在内的玩家和观众，心里瞬间有了底。

    六人把目光放在重新活过来的

    客人身上，一个个不光衣着整洁还精神奕奕，一点都没有之前被掏空的虚弱感。

    “人既然都到齐了，那么这场蔷薇舞会也可以开始啦。”黛丝清秀小脸上怀揣着期待，她看着在场的客人，声线清脆解释道，“你们之中有一位是我的挚爱，找出他后，我会跟他订婚并且举办婚礼。”

    “这里有这么多人，您打算如何寻找您的那位挚爱？”有位客人和声问。

    伴随着他话音落下，赵如眉第一时间注意到覆盖大门的嫩绿蔷薇枝条开始有条不紊地抽动，成千上万根纤细的嫩绿枝条缠绕在一块，从一开始的空气到层层叠叠的缠绕蔷薇。

    这一刻凡是看过商业街直播场次的观众，都有了非常浓烈的既视感。

    蔷薇客人！

    [是它！是它啊啊啊啊！！！]

    [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蔷薇客人在副本世界的形态，就是那一地的蔷薇呢。]

    [这个蔷薇客人很嫩啊，不过很健康。小蔷薇之前说禁锢源头的它可以再复活，应该就是它了吧。]

    [什么蔷薇客人……求科普！]

    在观众们因缠绕蔷薇的出现而展开激烈讨论时，枝条缠绕得比成年人还高的蔷薇核心变得神秘而怪异，在枝条晃动间，它嗓音带着一种磨砂般的沙哑感，缓慢说：“我会代，黛丝小姐，考核你们，究竟是不是她的挚爱。”

    “没错，蔷薇是唯一知道我与挚爱相处的存在。它虽然也忘记了挚爱样貌，但还记得细节上的熟悉感。”黛丝点头说，神色有些内疚，“我很抱歉，我连这部分记忆也丢失了。”

    在场的npc客人没有对缠绕蔷薇的形态产生惊吓或是异样神情，反而接受得非常干脆。

    真爱考验变成了蔷薇考核？

    春日樱五人相互看了眼，又将目光落在客人身上。黛丝的说辞他们均没有异议，正常来讲眼下可以直接开始考核了。但对于谁先上这件事，这些客人范反而僵持了起来。

    一共23个竞争对手，对于自己是不是那1/24，他们都没有太多信心。如果是也就算了，不是的话第一个被淘汰，岂不是很尴尬？

    “我先来吧。”

    戴着单片眼镜气质别致的雅卢丁环顾在场客人，目光在京曼身上顿了下，他望向缠绕蔷薇坦然说，“我很好奇你既然记不得那位挚爱先生的样貌与其它特征，又该如何考核出我是不是。”

    “考核之前，有一点，我要告诉你，黛丝小姐与其挚爱在旧历126年7月至127年4月，一直待在一块。”缠绕蔷薇注视着青年，声线沙哑缓慢道，“这九个月，您没有丝毫记忆吗？你认为自己有与黛丝小姐，相处的时间吗？”

    旧历126年7月至127年4月。

    看着嫩绿的一大团蔷薇枝条，雅卢丁乍一回想这个时间段的自己在哪时，就像脑袋被人摁在了一盆冷水里，冰冷与窒息感让他整个大脑瞬间清醒过来。

    去年至今年的事，他怎么可能忘记。他记得很清楚这个时间段的自己偶尔步行在乡野，偶尔乘坐马车去城镇的教堂。他还记得10月的时候，尼姆镇上发生了一起小规模的械斗，伤了七个人，死了两个……

    越是回想这些记忆，细节越是清晰。

    雅卢丁逐渐收敛脸上淡笑，他看着缠绕蔷薇坦然说：“从时间来说，我的确没有那么充足的时间陪伴黛丝小姐九个月，所以很显然，我并不是黛丝小姐的挚爱。”

    “感谢您的舞会邀请，很抱歉，我并不是您要寻找的挚爱。”雅卢丁看向黛丝，朝她行了个绅士礼说。

    本来黛丝的舞会邀请函上就只说了舞会当中会诞生一位她的结婚对象，她并没有详细说明挚爱一事。如果她在舞会邀请函上说了，雅卢丁觉得自己根本不会来参加。

    对于自己不是黛丝挚爱这一点，雅卢丁既不觉得遗憾，但也没有多高兴，他下意识看了眼京曼。两人视线对上，雅卢丁正想问问这个虽然没有相处过但感觉特别熟悉的‘情敌’。

    然而他话还没说出来，身体已经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消散。

    “雅卢丁先生放弃了舞会名额。”缠绕蔷薇看着剩下的客人与黛丝，嗓音沙哑地宣布说，“他并不是黛丝小姐的挚爱，黛丝小姐的挚爱绝对不会放弃名额。”

    [哇喔！我太感动了，这个淘汰方式才是正常的舞会流程啊！！！之前的蔷薇处决真的太凶残了！]

    [所以绝对不会放弃名额什么的……哈哈哈哈哈，蔷薇不会是在说自己吧，哈哈哈！！]

    [可恶，我感觉蔷薇另一个灵魂是黛丝的挚爱，但它这表现，又让我感觉不是。好不容易重新复活，这不得相认好好倾诉一番分别之苦吗？！]

    [别急啊，等把这些客人都送走，估计就相认了。]

    [现在送的是灵魂吧，毕竟客人们的尸体早就烂了，唉。]

    [让灵魂安息也还行吧，总好过一直执着这件事不放，不过还是好可惜……]

    雅卢丁离开后，竞争对手从23位减至22

    位，这让剩下的客人莫名有点欣慰。在彼此相互打量中，第二位客人磨蹭了半分钟才站出来。

    在黛丝的期待目光中，这位客人遭到了缠绕蔷薇同样的询问，‘旧历126年7月至127年4月，他在干什么。’。说实话雅卢丁接受询问时，其他客人还真回想了一番，但都想不起细节。

    但他们在主观上是倾向于自己当时在陪伴黛丝，直到直面缠绕蔷薇的问题，清晰到连自欺欺人都办不到的回忆涌现脑海。

    “你如何确定黛丝小姐与挚爱相处的就是去年，说不准是前年呢？”有客人试图挣扎。

    “前年黛丝小姐的父母先后病逝，留下偌大的城堡交由黛丝小姐一人打理，她没有这个时间。”缠绕蔷薇语气平静地解释。

    “我之前为什么想不起来这些事？这些记忆，是真的吗？”另一位客人问。

    “没有人，能够篡改你们，记忆。”缠绕蔷薇说，“自我欺骗，不算。”

    客人：“……”

    好在有雅卢丁这个例子在前，对于自己不是黛丝挚爱这件事，剩下的客人疑惑归疑惑，但也没有胡搅蛮缠。

    随着客人不断减少，小奶狗路朗德、乐师斯洛棋、战士伯希翰等客人在记起自己过去回忆后，虽然不甘、不舍、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面对这个真相，同黛丝告别。

    npc客人里，科莱南留到了最后。

    眼看着局势僵持下来，赵如眉看着科莱南随意说：“要不要打一场？输了的去验证。”

    对于这个提议，科莱南心动了那么一瞬，但当他再度环顾包括京曼在内的六人。直觉告诉他，赢不了。

    可以战斗，但赢不了。

    对于这个直觉，科莱南没有相信，他抽出长剑掠过京曼，指向了战士哈吉。

    侦察兵长筱：“……”

    “好吧，我跟你切磋一场，不过我的武器有点特殊。”对于这些帮忙运输过移动养分的客人，长筱非常客气，她拿出了自己的战斗武器，一把手丨枪。

    科莱南不认得这个武器，但他并不介意对手用上自己擅长手段，随着场地清理出来，科莱南有九成把握压制这个大块头，但随着切磋正式开启的声音落下。

    长筱先是丢个禁锢技能，手丨枪子弹射出，把科莱南麻痹在原地，手心又出现一把锋利匕首刺向他的胸口，轻而易举地就戳破了他的盔甲。

    “我赢了，你先上。”长筱拔出匕首时，其刀尖已经染了一点血迹。

    观众：……

    [我被老公把胃口给喂大了，都忘了哈吉这才是正常玩家的战斗方式啊，谁跟你硬碰硬，禁锢技能跟道具都是摆设吗！？]

    [哈哈哈哈，太真实了，但是旁观主播打架尤其是那种绝对控场的气场，真的好爽。]

    [主要还是科莱南不够强啊，抗性也不高，而且对这些手段没有防备，让哈吉先手成功了。不过速战速决也好，科莱南完全没有胜率，拖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这倒是，就剩科莱南了。]

    对于哈吉的战斗手段，科莱南要说不憋屈那绝对是假的。但他也知道哈吉确实手下留情了，不然那把刀一旦刺进去，别说考验，他连命都要留在这里。

    把佩剑放回腰间剑鞘，科莱南看向一大团嫩绿的缠绕蔷薇，他顿了下才问：“我们这些人里面，真的有黛丝的挚爱？”

    他没有证据证明京曼六人绝对不是，可他觉得他们也不是。

    “这要问你们自己才知道。”缠绕蔷薇透过枝条间隙，注视着科莱南说，“旧历126年7月至127年4月，你在干什么？”

    科莱南知道模糊的记忆会因为蔷薇的这个提问而变得清晰，可真当自己体验时，他才发现这种清晰以压倒性的优势，击溃了他心底那点希翼。

    他……也不是黛丝挚爱。

    不想放弃……不甘心放弃……

    他甚至认为那所谓的挚爱，根本配不上黛丝，他凭什么让黛丝苦找苦等这么久？

    “科莱南？”

    长久的沉默让黛丝嗓音里带上了些许小心翼翼的期待。

    处于挣扎中的科莱南听到这道声音，蓦地惊醒，他偏头看向黛丝，握着剑柄的手紧了又紧。

    要不就不承认这些记忆——

    但依靠欺骗获得的关注，黛丝的喜爱究竟是对他，还是针对那位‘挚爱’？

    “我，祝福您……”

    科莱南所有力气都用在了剑柄上，看着黛丝声线无比低沉，“我祝福您，找到挚爱。”

    “……谢谢你。”

    眼看着科莱南委婉否认后消散，黛丝目光黯淡下来，有些失望地回应。

    所有npc客人都已经离开，缠绕蔷薇第一个看向京曼，它没有问旧历，而是直接问青年是不是黛丝的挚爱。即便是在蔷薇处决的真爱考验里，否认也只是刺激黛丝，而不会杀害客人。

    更别提现在主持的还是未被污染的蔷薇。

    赵如眉干脆利落地表

    示这个时间段的自己在忙碌，并没有来蔷薇城堡陪伴黛丝。而春日樱五人也是有样学样，纷纷表示都在忙，没有来过城堡。

    “看来您的挚爱并不在这些客人里面。”缠绕蔷薇注视着满脸失落的黛丝，沙哑嗓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我记得您的挚爱曾给您留了一封信，您还留着吗？”

    沉浸在失望里的黛丝听到这话，她下意识摸向褶皱裙摆的隐秘口袋，将手伸进去，竟真的拿出了一张信封。从黛丝的表情可见她自己对这封信，也很意外。

    “这是他给我的……”黛丝拆开信封，有些懊恼说，“我应该让他们对这上面的字迹。”

    然而当上面的内容展露，黛丝发现字迹竟像是从教科书里面拓印下来的，每一个字符无比工整。她见过不少客人写的书信，但没有人给她像书信的感觉。

    “我们能看看上面的内容吗？”在黛丝沉默时，赵如眉主动询问说。

    “请便。”见青年已经走近，黛丝愣了下回过神，递出了自己手里的信。

    春日樱五人也不刻意保持距离，纷纷凑过来，缠绕蔷薇也伸出了一根纤细枝条搭在青年肩上，围观信纸上内容：

    ‘亲爱的黛丝，在结婚前，我需要知道你是否真正地爱上了我。爱一个人，即使不知道他的容貌，只要经过短暂相处，就能将其认出来。现在，挑选你认为有可能是我的人们组成舞会，从中找出我吧。

    如果舞会举办成功，那么这其中，一定有我。’

    这封信乍一看是在考验黛丝的爱意，事实上黛丝也按信纸上说的做了，召开了舞会。

    “‘如果舞会举办成功，那么这其中，一定有我。’”缠绕蔷薇念了一遍这句话，看向黛丝带点怜悯说，“看来他欺骗了您，甚至玩弄了您的真心，他并不在这些客人里面。”

    “不……”

    面对摆在眼前的事实，黛丝强忍着失落摇头说：“他不是这样的，他对我很好，一定是我漏掉了他……”

    “可他确确实实欺骗了您，舞会举办成功了不是吗，如果他不在这些客人里面，那就说明这封信，蕴含了他对您的欺骗。”缠绕蔷薇说。

    黛丝双手抓着裙摆，委屈得眼眶有些红。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可也不愿意承认挚爱欺骗了自己。他体贴、忠诚、温柔、甚至会哄自己高兴……

    这样的他，为什么要欺骗自己？

    “他也许只是想给我一个小惊喜，也许是中途耽搁了，所以才没能如约而至……”黛丝看着大团蔷薇，柔弱脸庞带着些许哀求寻求认同说，“你一直在城堡里，你见证了他陪伴我的日子。你应该知道的，他不会这样。”

    听到这话，赵如眉微微侧目，平静随意地看了眼缠绕蔷薇，似乎看透了它蜷缩在核心里的灵魂。

    “正因为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类，所以我一直在寻找不那么刺激的方式，以求知道真相的您不会太伤心。”

    缠绕蔷薇木然说：“除了您始终坚信蔷薇同样拥有生命外，其他人类都不相信这一点。所以他们会对其他人类防备，却唯独不会对蔷薇做出防备。”

    “您恐怕想象不到他所做的一切讨您欢心的事，都经过事先练习。他藏在无人看到的地方，一点一点变成您喜欢的样子，然后趁您最伤心的时刻，俘虏了您的心，您以为这是因为他爱您吗？”

    “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直到他准备离开前与同伴的对话，让我知道了他所做的一切，变成您喜欢的模样，俘虏您的心，让您深深爱上他，全都是为了报复——”

    “不告而别也好，用书信让您召开舞会也好，都是他为了让您担心，让您丢脸的伎俩。我无法想象您直到现在还在牵挂这个卑劣的男人，他根本一点也不值得您喜欢，您值得更好的。”

    “他不是……”

    黛丝无助地看着蔷薇，有种认知崩塌感。她相信蔷薇不会欺骗自己，可是，可是……会在她睡不着的时候哼唱好听的歌谣，会在她耳畔缱绻低语，还会制作好吃的糕点……

    所以所有心意都是假的？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她？

    “他在哪……”

    黛丝忍着眼泪，走到缠绕蔷薇面前，抓住它的枝条带着哭腔说：“他欺骗我，戏弄我，我承认他已经得逞了，他在哪？！他为什么还不出来享受他的胜利果实？”

    “他出不来。”

    透过枝条间隙注视着近在咫尺的黛丝，蔷薇的声音像在粗粝石头上摩擦发出的，“他已经死了，他做了如此恶劣的事，他用生命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你在骗我……”黛丝脸上悲伤一收，松开了枝条身体后退着与蔷薇拉开一段距离，像是在看陌生人甚至是背叛者，语气冷漠说，“你在骗我，我知道他没死，他还好端端地活着。”

    否认这个可能的黛丝左右张望着想要远离蔷薇，但随着蔷薇的枝条一扫，黛丝身形已经消散。

    “你是想让她放弃执念吗？这么说会不会太狠了点？”如果之前还不确定，那么长筱眼下

    可以断定蔷薇的另一个灵魂就是黛丝的挚爱，只不过这样的重逢她着实没料到。

    “可真相比这更恶劣。”

    缠绕蔷薇说着，看向京曼道：“我需要您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