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鼓气儿,让她慢慢说莫着急。
阿宝心下略安,说得更多:“那怎么能忘呢,臣女原来就住在王府后巷子,我还曾远远见过娘娘呢。”
“哦?是什么时候?”
“娘娘带着军属们制军衣赶军鞋,我们都去了,娘娘派人来送碳火。”
这确是张皇后的一件功德,还是穆王妃的张皇后,率领侧妃和军属们,给前线的战士制军衣,还曾亲□□问军属。
景元帝册封皇后的诏书上,都因此称赞她。
张皇后嘴角微翘,轻轻颔首,感叹道:“当年你才多大,小小孩儿也知为国出力,赏她彩绢十匹。”
阿宝又下跪谢恩。
这彩绢也不是立时就扛回去,而是等颁赏的太监隔日送到林府。
待阿宝退出宝津楼,张皇后才对身边女官道:“好伶俐的姑娘,确可当公主的伴读。”
皇后都赏了,妃子们连忙凑趣儿:“林大人父女真是一片忠君之心,是该赏她。”也都纷纷加上封赏。
阿宝还不知道自己进殿转一圈,就捞了一车的赏赐。
她从宝津楼下来,瞧见裴观还站楼下不远处等着她,身边来来往往的的宫人和贵女们,都在拿眼偷偷打量他。
阿宝几步下楼,冲他一笑,走近了才道:“裴六郎!”
裴观看她安然无事,这才松口气:“娘娘们同你说什么了?你一句一句告诉我。”
“没说什么呀,就是赏我了。”皇后娘娘彩绢十匹,李淑妃娘娘金簪儿一对,还有太子妃也赏了彩绢二匹。
裴观一听便觉着不对:“往前一些。”
阿宝便往前了一步,还问他:“你耳朵不好使啊?”
原来王府后巷里打铁的老六就是耳朵不好,因为打铁打得多了,耳朵坏了,跟他说话非得大声才行。
阿宝小时候还想,等她有了小马,跟打铁的老六定一对马掌,没想到她会来京城,也用不上老六打的马掌了。
裴观无奈叹息:“不是让你往前一步,是让你从头开始说起。”
“我进了大殿,一个宫人姐姐来教导我……哦,她说她是太子妃身边的。”
裴观一顿,为何特意告诉她这些?
太子妃向林家示好?
难道是林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又同詹事府有了联系?
裴观一顿,阿宝便问他:“怎么了?”她没挨教训,还得了赏,出殿门的时候,方才那个王公公对她都客客气气的。
“没有,你继续说。”纵有,她也不明白。
待阿宝说到崇州旧事时,裴观低头凝目看向她。
说她不通政事,可她偏偏句句都说在皇后娘娘的心坎上,不管原来皇后叫她去是为了什么。
光这一句话,也得大赏她。
既点出了自家是崇州旧部,陛下的亲信,又将皇后功绩抬出。
忠君爱君还不忘本。
“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没人教我呀,我说的都是实话。”
就因是实话,才更动人。
裴观用种从未有过的目光看着阿宝,阿宝也直愣愣与他对视。
螺儿跑去给陶英红报信,戥子跟裴观一起等在宝津楼下,她是颇有点中意裴观的,当姑爷很衬头。
但她还是用力咳嗽一声:“嗯哼!”
裴观回过神来,知道自己逾礼,手握折扇一揖:“是我逾越,林姑娘莫怪。”
阿宝笑了:“不怪不怪,思无邪嘛。”方才从裴观嘴里学到的新词儿,她立时就用上了,还问,“我用的对不对?”
裴观再叹:“对。”
二人站在柳荫花浓处。
裴观长身玉立,面如冠玉,目似寒星。
阿宝水红衫青绿裙,双目湛然,神采天然。
少年男女,喁喁低语。
引得经过的宫人女眷,不住侧身望向他们。
一行宫人手捧托盘罗列经过,其中一个宫人因贪看裴观差点儿摔了酒壶。
这番动静让裴观转身望去,扫了一眼,又转回身来:“你继续说。”
阿宝实没什么可说的了,该说的都说了。
“真没有了。”
裴观原不想将这些事细说给她听,又恐她天真懵懂,当真进宫当了伴读,不得不细细说予她:“你是崇州人,该知道原先还有一位张王妃。”
“知道啊,现在的皇后娘娘,是先皇后的妹妹。”
两位张王妃,两位张皇后。
今日金明池宴,池畔男女三三两两并肩而行,若不是裴观生得太过于出众,也不会引人瞩目。
阿宝手里拎着根柳枝儿,一下一下的晃荡。
二人一边说一边走,往人烟较少处去,行到白石边停下说话。
青书守在四周。
裴观压低声音:“太子是先皇后所出,齐王是现皇后亲生。”
“我知道。”这些崇州人人都知道的。
在阿宝的心里,觉得皇后娘娘是好人,她问话又慈和,还赏了她十匹绢。
“你可还记得,陆兄的嫡母。”
阿宝当然记得了,这事儿压在她心上几天了,她还想今天要是能见着大妞,就要把陆仲豫家里的事儿全告诉她呢。
让她千万别犯傻了,陆家这样,大妞要真嫁进去,可怎么活呀。
一说到陆仲豫,阿宝全明白过来。
“你是说……”
皇后娘娘跟陆仲豫的嫡母,是一样的。
可是,可是她那样慈和。
“你若入宫当公主伴读,公主喜欢不喜欢你还是其次,你少不得要见到娘娘们,见了太子妃该说什么,见皇后娘娘该说什么,见了李淑妃又该说什么,你可知道?”
李淑妃是秦王生母,比两任皇后伴驾的时间都要更长。
只要宫里贵人们一句教教规矩,她就得被教“规矩”。
阿宝不再晃荡手里的柳条了,她咬咬唇,刹时觉得那十匹彩绢烫手:“那怎么办?”
“倒是有个法子。”裴观抿唇,“只不知道林姑娘肯不肯?”